外面又闪了一声雷,风推动着雨斜斜落下,在土面上留下一道道沟洼。
杜小月头上卷上白布,抱紧双腿,孤零零坐在帐篷口旁,那是最冷的地方,雨水不时会打到她身上。风筝和铃铛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折磨,劝她无用,只好给她披上了件厚实衣裳。
望乡一脸疲惫,身上有几条明显伤痕,原来锁住他的金刚链也是件宝贝,他靠在帐篷边缘,倚着支架眯缝着眼,狭窄的目光里只能看到风筝。
雨声大了,外面也响起了拍打声,‘祝融之子’与起义军都开始起灶做饭,那凡稚之火可以顶着风雨而不灭。
木子云走到床边,看着方天慕,对稚琪儿说道:“你族人来过两三个,都说拿这金壳没办法,此是实话?”
“大人以为我们在说谎?”
木子云冷道:“并不是这个意思,也有人说能救,正准备法子,‘祝融之子’救不得人,我不会有怪罪之心,本来就怨不得你们,可倘若你们暗自伤他分毫,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大人别忘了找我们来的目的,温银山虽毁,可人未亡。”稚琪儿面不改色,淡淡回道:“檀座已逃,檀长明也未死,当下之急,可要立刻趁胜追击,挂檀族遭此重创,已是苟喘之势,追则可灭。”
木子云沉寂许久,再望了眼方天慕,平静回道:“挂檀族全族性命比不过他的命....”停顿了一会儿,问道:“对了,天机关内的挂檀族分族人?”
“已经打散了,而我族人,也有伤亡。”稚琪儿面目冰冷,转身走出账外,在雨中消失。
傍晚时分,云不见日,雨渐渐停了,但世界仍旧一片灰暗,所有人出了帐篷,围着火堆开锅吃饭。
有人端着些食物送进了“霞”的帐篷,一言不发便冷冷走了,那人是“祝融之子”之人。气氛一阵沉闷,铃铛踢了踢木凳,撅着嘴,藏着哼了一声,却又咬了咬唇,似觉得帐外有凉风吹进,冷得她打了个激灵。
木子云走出帐外,茫茫然走到了“祝融之子”的火堆旁,看到稚琪儿坐在火堆旁,痴痴望着火苗,手中还拿着块木头。木子云走过去,坐到了她身旁,一边的黎殊恨恨地将稚琪儿拉了过去,瞪了眼木子云,其目光里不掩杀心。
“小殊过来!”黎袁明招手叫黎殊过去,原来是有族人重伤,需要人帮忙。
黎殊再瞪了木子云一眼,起身跑了过去。火堆旁其他人都走了,大多愤恨或鄙夷地望着木子云。只剩下稚琪儿不时地用木块挑一下火堆。
“你们伤亡如何?”沉静之后,木子云开口问道。
稚琪儿沉默了阵,说道:“死了四十多个族人,也伤了百十个.....”
木子云望着眼前火苗,伸手触碰了那火焰,嘴中轻轻说道:“怪我,是我的错。”
听闻此言,稚琪儿蓦的怔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木子云,目光里一丝愕然转瞬即逝,她呵了声,低下头去看火焰,嘴中回道:“大人何出此言。”
木子云痴笑了一声,叹道:“我知道你们在想无数种法子来杀我,我不怪你们,换做是我也恨不得将这种人杀死。当看到他们倒在地上,生死未明,我的脑袋几乎没了理智,我想,这就是我所在乎的,也是每一个人都会在乎的。人为了心里在乎的东西,可以犯任何的错,可以做任何的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之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是罪人,罪孽深重了,世间会将其唾骂为魔鬼,而魔鬼所做一切只是为了他在乎的东西,那些东西会将魔鬼当做神,或者英雄,所以,这世上最正确的东西,也都是错误的。”
稚琪儿再次转过头来,此时目光里不仅疑虑还有惊异,这瘟神所言并不令人震撼,却缠在人心头迟迟不退。
木子云接着说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旧会要挟你们出海,在你们眼里,我或许就是个给你们带来灾难的畜生,可在我的眼里,你们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为了研究火体,可以随意抓我回族,你们在乎自己所在乎的东西,所以看不到别人眼里倒映出来的过错,我在乎我所在乎的东西,所以,你们的仇恨和苦恼,我选择视而不见,这世上,我是天大的罪人,也是天大的圣人,有多大罪,就有多大善,我杀人或许救了别人,杀无数人或许救了自己,我认为自己是对的,你们认为是错的,可是,你们的感受不是我最在乎的,所以,即使我心生怜悯,此刻,我也不会为你们回头。”
南觉的话:如果有人读了这本书,便慢慢会发现,“性本恶”便是故事想要表述的一个核心观念。
第一卷已经更改了三章,之后也会继续更改,与最新章节的上传会交错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