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遗体和重伤员的士兵扛着弹药箱又回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644团团长和他的团警卫连。
看到不过一个傍晚和小半个晚上,自己麾下就有200多号人躺着归来,饶是这位王上校性格坚毅,也不由当即红了眼眶。
心情激荡之下,这位干脆心一横,直接拉出了自己的团直属警卫连,随同他一起摸黑来到仓城。
他是想来看看自己的一营官兵,也是想巡视战场,看看唐刀这个指挥官称职不称职。
毕竟,一战就战死重伤超过300人,可都是他手下的兵。
那些兵,因为他的主动请战,来到这片血腥战场。
战死沙场,是军人之宿命,这没什么可说的。
可若是因为唐刀这个指挥官失误导致战损过大,那眼底掩着悲怆的陆军上校可不会跟唐刀客气,哪怕他是大名鼎鼎的四行营营长。
不过,看到唐刀的第一眼,陆军上校心下其实就已经释然。
脸上和身上还未褪尽的硝烟和泥土可以作假,但唐刀军服上被飞溅火星烧的点点破洞可是做不了假,那是只有在一线呆过的军人才知道的特征。
而且负责搬运遗体的步兵连长也向他汇报过,唐刀这个最高指挥官可是在战斗最危急的时候,亲自操控火力支援连的厄利孔机关炮干掉过一台89式坦克。
一个能身先士卒的指挥官,指挥才能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在唐刀的陪同下,身材不输于唐刀的高大魁梧的陆军上校走遍了仓城周围每一处阵地,城墙上和仓城地面上留下的无数狰狞弹坑和几乎已经被各类火炮炸至酥软的地面,随手一摸,都可能摸到弹片,都向这位陆军上校展示着之前两场战斗的残酷。
一战折半的可怕战损,不是因为唐刀的指挥出现问题,而是日军的炮火密集度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
127毫米舰炮和105榴弹炮威力太大了,一颗炮弹落下来,方圆五十米,几乎万物俱灭。
甚至有一个深达地下两米五深的一个避弹洞,落下的127毫米舰炮的炮弹正好在其上方爆炸而导致坍塌,一个步兵班七八人全在其中,等到炮火稍微稀松的功夫,唐刀立刻命人挖掘,最终挖出来的人中,只有一个还有口气。
这还是因为有避弹洞,如果人全部在地面上,遭遇这样的炮击,估计仓城守军没有几人能够幸存。
而如果不是唐刀冒险只派出观察哨,勒令其余人都躲在避弹洞中等待,恐怕仓城内的几百号人能不能撑到第二场战斗也还是个未知数。
观察哨,也成为死亡率最高的兵种,往往派出六名观察哨,只有一两个能存活。
但也就是这个近乎残酷的命令,却保存了大量有生力量。
唐刀的谨慎也大大出乎陆军上校的意外。
哪怕现在已是深夜,又是刚刚才结束一场残酷的战斗,日军也退回至800米外的野战战壕,仓城内的守军也未曾松懈。
每面城墙上至少有一个步兵排在担任哨兵,以防止日军夜袭。
至此,陆军上校的疑虑尽去。
唐刀当然知道这位陆军上校冒着巨大风险出城巡视仓城的目的,不过他也理解,毕竟这些官兵可都是因他之令前来这个绝地,他必须关心。
此时,月满中天。
仓城内外一片寂静。
随着陆军上校挥手屏退跟在身后的警卫班,两人就在城墙边上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
一个陆军上校和一个陆军中校,一人点了一颗烟,默默抽了起来。
“唐营长,不知道你这辈子你有没有做过让自己极为后悔的事?”陆军上校突然有些唏嘘的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