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个还在酣睡的老年醉酒者就被喊醒。
四行团全团即将拔营向郑州方向前进。
原定早上应该发放的各种奖励和抚恤由于许多原有部队被打散,集体奖励计算无比复杂,军需处算了大半个晚上依旧有少许数据上的错误,清晨醒来的唐刀决定这些钱等计算清楚后再行发放。
这些钱可都是弟兄们用命和鲜血换来的,或许大部分人是对的,可只要有那么几个人是错误的,就是对牺牲和勇敢的亵渎,这是唐刀绝不允许出现的状况。
知道团部有钱,只是更尊重所有人的付出才对奖励数据更重视,发放是迟早的事,心中有数的军人们自然也理解,也就有极少数的几个人发发牢骚,这事儿就很顺当的过去了。
少了发放奖励这件大事,四行团既定的行军时间就向前提前了,唐刀有种直觉,离开徐州之事宜早不宜迟。
迟则生变。
唐刀的直觉很准。
清晨之时,一封发自20军团部的电文就已经躺在军政部的案头。
而其内容对四行团却并不是什么告状,而是大加褒扬,认为如此精锐之军就这么放任其离开战区,是对即将开始的会战一个无比巨大的损失。
甚至,在电文的末尾,那位中将军团长以多年从军生涯的经验认为,四行团至少能抵日军一个步兵联队。
这个评价却是高得吓人了。
对于目前中日两军兵力对比来说,往往日军一个步兵联队是和中方一个步兵师对标的。
整个20军团两个步兵军五万多人,也没说拿去对标日军一个整编师团。
由最高军事委员会精心谋划并由第五战区负责执行的徐州会战,原本计划投入40万大军,后因为发现日军调动的兵力竟然超过原先估计的十五万,于是又调集大军20万向战区方向集结。
想保证会战的胜利,中方必须保证在3:1的兵力对比上才有一定信心,这已经是经历过近半年战争的中方从下到上的共识。
而那位军团长,竟然说目前兵力不过一千余还是新扩编的四行团能抵一个步兵联队。
如果不是对这支步兵团战斗力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那就是传说中的捧杀。
显然,从未和四行团打过什么太多交道的那位只能是后者。
原本,60万大军都投入了,一个区区四行团千余人再被投入战区算不得什么,而且还是某校长的嫡系学生军团长级别的高级军官的建议,几乎不用那位军中二号人物审批,战场。
可那位军团长显然低估了四行团背后川军的影响力。
如今的川军可不是战争开始前的川军了。
战争开始前的川军,只有枪没有炮,腰里还别着烟枪,穿着草鞋背着斗笠一看就渣到爆,甚至还有部队因领不到军需,沿途找富户地主强征军粮,说他们是叫花子军简直就是当时川军最真实的写照。
别说看着其军容的沿途百姓们对他们没什么寄望,就连召集全国之军抗日的当权者们也觉得把他们从崇山峻岭里搞出来是犯了个大错误。
但就是这支叫花子军,却狠狠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嘴巴子,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他们的装备是不求行,可炮哥从不拉稀摆带的精神放在全国之军首屈一指。
东南战场上,从淞沪会战到广德之战,川军奋战身影无处不在,誓死保卫阵地导致全军皆墨的阵地也不是一处两处,干掉的日本人不比任何一个派系军阀少。
北方战场上,由川北出发的更穷级别的22集团军同样在晋西北的大山里和日寇血战,集团军司令官甚至数次提着驳壳枪走上第一线。
川军,几乎是用生命和血肉在这场由日军发起的降维级别的战争中证明了自己。
他们,不比任何一支军队差,他们,能成为保家卫国的中流砥柱之一。
川军,可谓是一战成名。
哪怕他们最高指挥官已经在数日前因病去世,现在是群龙无首状态,但在最高指挥机构,也没人敢轻忽他们。
想改变军令调他们进入战场,必须得经过他们的将领首肯。
其二,随着战争进行,被秦岭巫山包围着的川省地位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中国有三大平原,东北平原、华北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
这三大平原是中国最富饶的区域,但如今却已经沦陷其中之二,最大的长江中下游平原也沦入战火。
再丢失这个大平原,中国内陆其实已经门户洞开,无险可守,日军可由东南一路向南,攻华中华南。
最高层在丢失金陵之后,其实已经做好最悲观预案,那就是华东、华中、华南皆失,该怎么办?
有西方国家甚至已经建议最高层,在他们的国度建立流亡政府,西方世界并不看好此时工业薄弱的中国靠自己的力量打赢这场战争。
某些人虽然纵容四大家族贪腐,可至少算是此时中国数得上的政治人物,骨气还是有的,在最坏预案拟出之后,他将目光投向了中国西南。
那里有天堑长江,有山高千刃的秦岭巫山,还有肥沃的川中盆地,日本人除了飞机,坦克大炮可进不了那些地方。
而要想进入川省,川省地头蛇将军们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有了这样的战略,川省的地位,可再不复往前了。
军政部将这封电文按下,先是征询了正在接受由川省派出的保安团重整43军的郭军长意见,那结果自然是被怒声驳回。
43军在战场上都被打得只剩千把号人了,咋的,中国人死光了,还得43军这千把号人去填?一句话堵得军政部高高在上的要员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蓄谋已久的阴谋就这样胎死腹中,甚至都还没传到第五战区,不然的话,以老吴同志那个暴脾气,不得在战区司令部军长级会议上指着某人鼻子一通骂。
东北军当年连那位大佬都俘虏过,这会儿哪怕再被排挤也是看在抗日统一战线的面子上,但绝不代表他们就是被人蹬鼻子上脸欺负到头上也不敢发声的软蛋。
这会儿徐州境内可是聚集了近十万东北系大军,东北人那暴脾气混不吝起来,恐怕那位汤姓将领脸上少不得乌青几块。
唐刀在徐州城内惹下的大祸,自是给顶头上司郭军长汇报过,精与计算的老郭同志在接到军政部问询电报后,立刻给四行团团部发出警告电函,电函只有两个字:速离!
幸好,那会儿的四行团已经在离开的路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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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唐刀的部署,由骑兵排和警卫连以及在军火库外等待的龚少勋率领的骑兵连汇同兵力已经庞大近700人的辎重连去领取军火,其余四行团各部则先行绕道离开。
雷雄坐镇团部随主力离开,唐刀带着庄师散和龚少勋两人负责前去交接武器装备,两军将在40公里外的陶家集汇合。
四行团全团于凌晨五时半许就已经全军起床,6时左右收拾完所有行装,6时半吃完早饭,7时就开始有先头部队离开驻地出发。
等到团部所属开始启程,已经是8时,这才把还在酣睡的两位喊醒。
两人还有些懵,就被警卫员们扶上马车,另外一人再塞了两个馒头当早餐,就向镇外出发了。
“你们团长呢?我记得他也喝醉了!”中年老帅哥显然还没看清形势,遥遥看着在简易公路上行军的长长马龙,惊诧问道。
“团座长官和警卫连已经于一小时前就出发了。”背着枪走在马车边上的一名上士班长连忙回答。
“唐刀竟然没喝醉?”澹台云舒心中瞬间闪出一丝不详之念头。
小棉袄和那厮已然定亲,少了诸多顾忌,然后那厮还被自己和阿泰劝着喝了不少酒,最重要的是这个该死的时间点还是大晚上的。
越想,老父亲的心里越慌。
那一刻,中年老帅哥甚至开始痛恨自己为何如此通晓人性,他糊涂点不是更好吗?
“没喝醉啊!我们团座那酒量,听说郭、吴两位军长带着几个师长都没喝过我们团座呢!”上士班长见团座未来岳父如此‘关心’,忙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