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个老狐狸,的确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虽然这最后摊牌式的声明没有半个字威胁,但却句句都是威胁之意,里面还给唐刀挖了坑,不管答应不答应,那些坑都存在,更要命的是,他最后所说的,也正是唐刀最顾忌的。
唐刀若是敢不拒绝他提出的条件,那他就用四行团一个步兵班十几名士兵的命交给他那位军团长当出气筒,不管怎么说都完成了属于他的任务。
若柳政真的为了这十几人敢全团跟他拼命,那也好办,从唐刀离开到返回四行团,足足有40分钟时间空挡,有那份所谓‘改旗易帜’的指证,他有足够的时间向上峰反应,若四行团举兵来攻,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不是要投靠那边被抓到证据,他唐刀又怎么会干如此鱼死网破之事,仅仅因为别人坑了他一下?
而至于说那十几名特殊士兵的命,那些大人物们谁又会在意呢?和唐刀不在一个世界的他们又怎么会愿意怀疑唐刀是为了十几名特殊士兵的命,去和一个步兵师玩命?
如果唐刀‘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罢了,关键是唐刀的团里可有300进步学生,唐刀可以保证自己的兵经得住问询,他敢保证那些被查出来的学生经得住严刑拷打?
理想主义者最可怕的就是当残酷现实和曾经的理想距离越来越遥远的时候,那时候他们的意志薄如蝉翼!历史上这样的人不胜枚举。
见唐刀陷入沉思,中年军人也不催,他知道,像唐刀这样的军人,想一席话就击垮他的斗志极难,他愿意给唐刀足够多的考虑时间
深思熟虑从字面意思上理解是个好事,说明足够谨慎小心,但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那也是顾忌颇多
他不怕唐刀深思熟虑,就怕他又拿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一套。
良久,唐刀抬起头,“张师长,请说!’
“一,我需要你向我们军团长写一封致歉信,以你唐刀的名义,而不是四行团!”
第一个条件就让明心的眉头皱起来。
做为新兵,他一进入特战中队,所接受的理念就是军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拥有做为军人的骄傲,不畏强权,无畏生死,坚持保家卫国之信念,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明心愿意接受,这才是真正的华夏男儿!
但对方这第一个条件,就是要让唐刀低头,向阴暗的强权低头。
“好!”唐刀却是毫不正天。
“长官!”二丫眼里涌出泪花,他可是知道唐刀的个性。
别看唐刀私下里是个极其随和的性子,但战场上却极其刚毅,除了面对弟兄们的遗憾红过眼睛,纵算面对数倍于己的日寇,也从来都是只有一个字:战!
那是顶天立地的战士,今天却要因为那十几名弟兄向该死的强权低头,他的心中该有多么屈辱。
柳政微微摆手,将二丫的声音重新堵回去。
“好!果不愧是爱兵如子的唐团长,我欣赏你!”中年军人见柳政毫不坚定就答应了第一个条件,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二、你四行团赔偿我部三万银洋,当做当日徐州汤氏粮铺之损失,此事就此作罢!”“好!”唐刀一口答应。
“那就这么定了,我就正天和唐团长你这样的直爽人打交道!”中年军人笑了。
不管唐刀之前耍过什么手段,他内心又经过多少煎熬,但到现在,他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既会拿到唐刀亲笔写的道歉信给军团长挣回了面子,还能从唐刀这个土财主哪儿拿到三万银洋。
现在整个战区谁不知道四行团从战区司令部领了十万银洋的惩罚和军饷,在徐州城内那是大肆的消拼,看得不知道多少主官口水滴老长。
从他哪儿撬三万银洋,上缴汤军团长一半,自己还可以留一半,那可比贪墨人头费还要来得快,光是想想都是一件极其开心的事儿。
唯一的遗憾就是唐刀这厮不知为何改了性子,竟然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直接一口就答应了,这多少让人会产生一种错觉:老子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要的少了?
“道歉信,我这边已经替唐团长你准备好纸墨,写完你就可以离开,至于三万银洋,唐团长你可以现在就让你的通信兵跑一趟,让你团送过来就行。”中年军人强忍着自己就是个土鳖却偏生又有些得意的简单心情,柔声说道。
眼看已经顺利完成所有任务,老狐狸那会愿意再节外生枝?
“不忙,先把我那十几个弟兄带过来见我,我要看看他们是否全部安好!”唐刀道。
“也好!”中年军人知道这是唐刀最后的底线,若不见人,前面所有的口头应允就是个屁。
“宋团长,你去把人带过来!记着,把装备和其余随身物品都给一起带过来,只要唐团长验明过身份,那就是友军,我部哪能占友军的便宜?’
“是!”宋庆书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他听出自己师长的意思,那是让他带人过来的时候把那些被严刑拷打过的士兵脸上身上清洗清洗,不然个个血迹斑斑的,把场面整的太尴尬。
这必然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
唐刀坐在小院里,已经抽了第五根烟,随着烟头一个个被唐刀丢在地上,唐刀的脸色越冷。
小几上那个有七八人名字和手印的‘指证书’其实已经告诉了唐刀答案,若不是被拷打,他的兵绝不至于在指认自己长官的诬告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唐刀早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但当十几名穿着破烂军服的士兵,除了有五六人还能自己行走,其余好几个是被两个士兵架着才勉强移动,甚至还有两人纯粹被担架抬着放进小院,唐刀冷若冰霜的脸色依然变了。
“团座?”被人架着进来的一名上士惊喜交加看向唐刀,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他的眼眶高高肿起,脸上更是伤痕累累,之所以没有血迹,是明显刚刚被清洗过,身上的军服更是处处破损,原本就薄的棉絮几乎没了,一团团深色染在军服上,那除了血迹再不会是其他。
那显然,是经历了不知多少轮毒打所致。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扣留?你们确定你们不是军统中统那帮王八蛋?”唐刀看向中年军人和陆军上校的眼神如刀。
整个小院的温度似乎都随着柳政犀利的眼神下降了好几度。
那是杀气,是杀机!
唐刀那一瞬间,是真的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