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做为预备队的第三步兵大队两个步兵中队向联队部集结；命令！联队辎重中队抽调200人向联队部集结；命令！师团工兵联队第3中队向我联队部集结；

另，电告师团部永野阁下，我第62步兵联队已决意在此地同中国军队决一死战，请求师团炮兵联队给予支持，若能重创中国人炮兵阵地或是我联队对面之高地守军，皆对我师团进入中国第一战有极大帮助！”待炮火间歇，从掩体中站起身的横山泽冷冰冰地连下数道军令。

皆是聚集兵力的军令，根据日军正常集结速度，不用半小时，此地就会有超过1200名日军，这还不加上基本已经在炮火中灰飞烟灭的近200日军。

高地上还剩12人的4班和正在赶赴1高地的18人警卫班也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40比1的可怕兵力对比！

这可能也创造了中国战场上的一个新的记录，仗着拥有足够强的重火力从来都是以多打少的日军，竟然玩出了未来数十年后西南丛林里安南人打米国牛仔的那一套，人海战术！

当然了，这还不算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日军炮兵联队可还拥有40门火炮，36门75山炮和4门105榴弹炮，如果真把这40门火炮对准1这个方圆不过几千平方米的小山头。

那别说30名步兵，就是300名，也是一样死翘翘！

不过，横山泽显然也不傻，他虽然很想这么做，但他也知道，师团又不是他家开的，他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哪怕贵为师团长，永野龟一郎也需要做一个平衡，不然另外两个大左联队长怎么想？

所以，他提出了另外一个意见，让炮兵联队寻找到中国人炮兵阵地的大概区域，以炮对炮，根据刚刚中国人的火力强度，绝不会超过10门山炮。

虽然这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但这点儿火炮依然不能和师团炮兵联队拥有的40门火炮对抗。

如果能说动永野龟一郎接受他这个战术策略，失去炮火掩护，他这边又用上人海战术，他就不信啃不下这个小山包包。

此时，天色已经渐黑！

纵算横山泽再如何想一口啃下眼前这个高地，但他还需要等待永野龟一郎的回复，所以，也只能暂时收兵，传令集结来的各中队沿着山势挖掘野战战壕临时宿营，等明日再战。

“中国人终于拿出他们最后底牌了吗？”马灯下，永野龟一郎看着眼前横山泽发来的电报，陷入沉思。

一场仗，表面看起来不过是你攻我守，靠的是士兵和装备，但其实这里面可有不少的门道。

就比如今天这一天的血战，第21师团各部报过来的损失高达千余人，相当于一个步兵大队退出战斗序列。

这还只是第一天，损失就已经如此巨大，而后几天的损失指不定还会更大，只是想想这个只会更多伤亡数字，或许再如何心智坚韧的指挥官都会因此心生沮丧。

但对于永野龟一郎来说，却无比澹然！

倒不是说他有多牛逼，可以完全不把伤亡数字放在心上，而是对于一个开战就损一个师团长的21师团来说，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

想挽救师团荣誉，全师团上下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攻破敌军防线！

可以说，如今永野龟一郎已经算得上破罐子破摔心态，死多少人，真不是他最在乎的点。

当然了，一千多人的死伤，却让他看清了对手所拥有的底牌，这才是真正让他还算心平气和的所在。

是的，当得知对手是四行团时，永野龟一郎就知道，那是一个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对手，尤其是对手拥有足够数量的山炮的情况下。

想击败四行团，光是靠人海战术拼消耗还不行，还必须得消灭对手的火炮。

整个白天，不管是主阵地上的83步兵联队还是侧翼攻击坚决的62步兵联队，其实都不过是饵。

不过不是诱惑，而是逼迫，逼着对手逐一掀开自己的底牌！

至于说那些注定会进入死亡名单的步兵们，那自然只是棋盘上的小兵类的棋子，哪怕是让人吃掉，但只要能看清对手的底牌，那都是值得的。

“慈不掌兵”、“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词汇，可不只是在华夏，在日本人哪儿，同样适用。

小人物，在大人物们的眼中终究只是个数字罢了。

现在，四行团掀开的底牌固然让他为之震撼，既有大口径重迫也有不少的山炮，但终归是让他看到了。

大口径重迫的破坏力是足够让人惊悚，但不过区区3000米的射程注定了那只能是打击步兵的单一炮种，根本无能对敌方的炮群产生威胁。

唯一有威胁的，只能是同样具备6000米射程的山炮！

对付这样的敌人，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能是，干掉他们！

“命令炮兵联队第1大队第2大队及配属警卫部队，连夜向西南方前移阵地1800米，第3大队及榴弹炮中队原地待命！”决心已定的永野龟一郎下令道。

炮兵联队两个大队24门75山炮再前移1800米，距离娘子关前线的距离不足4000米，理论上已经在中国人山炮的射程范围内，但同样，中国人的炮兵阵地也在这24门山炮的射程，以两倍的火力强度对轰，中国人必定会吃大亏。

更何况，还有4门105榴弹炮在6000米外中国人火炮遥不可及的距离上等着他们。

这意味着，永野龟一郎已经接受横山泽的建议，24门山炮将会随时成为人海战术进行时的支援火力，并以此诱出中国人火炮阵地大致区域，双方以炮战对轰的方式来决定这场攻防战的最终走向。

日军两个指挥官极为老谋深算，在这个黑夜里定好了第二天战场的走向，但中方可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就比如在这个黑夜里，按照日军的想法，他们做为攻方，又展示出如此强大的实力，中国人虽然守的还算顽强，但顶多也就是个负隅顽抗，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还能有其他啥想法？

但可惜，四行团的军人在唐团座的带领下，从来就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部队。

主阵地前，日军部署了铁丝网还安排了大量的哨兵巡逻，阻挡了步兵袭击的可能性，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

阵地上的连排级指挥官们竟然将自己手里的60迫搬上山顶，1500米的射程足以让他们能威胁到前线所有日军宿营地。

时不时就有一颗照明弹被人从漆黑一片的旷野中射向天空，继而将日军负责巡逻的哨兵身影照的清晰可见。

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排炮弹，在照明弹的余晖中将草皮碎石炸得四溅，伴随的是日军巡逻队的一片哀鸣。

等日军愤怒的也打出照明弹，想找出这帮敢于下山潜伏入自己阵地前的‘灰老鼠’时，阵地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不说，指不定还又招来一排炮弹。

而最令日军痛苦的是，这种时不时爆起的亮光和炮弹持续时间之长，简直是惨绝人寰，从入夜后的9点一直持续到凌晨4点。

虽然都知道这是中方玩的骚扰战，可这就是典型的明谋，这种情况下，就问谁还能安心的睡觉？指不定啥时候自己宿营的战壕前被打上一颗照明弹，然后一排炮弹掉自己脑袋上，那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位于前线的两个步兵联队步兵近万人，在这个秋风微寒的秋夜中，都睁着大眼珠子望天，一旦有亮光闪现，立刻抱头鼠窜！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句诗的字面意思貌似就是为21师团的日军士兵们量身定制的一样，一夜未眠直等天明。

当然了，这种纯骚扰式的炮击，整个晚上四行团主阵地各连排大约耗费炮弹400余发，照明弹50余发，己方潜伏尖兵因日军集火射击伤6人亡1人，代价可谓不小。

但战果多少，四行团方面没法记录，但唯一肯定的一点是，前线近万日军今晚可别想睡个囫囵觉。

还是战后日本华北方面军的解密文件显示，娘子关之战9月9日夜间，由于中方不停的迫击炮袭扰，对当面的82和83两个步兵联队，共造成34人死，103人伤的惨剧。

但请注意，这只是两个步兵联队，因为位于侧翼的62步兵联队远比这要凄惨的多。

位于高地上的中国守军，可不是只用迫击炮袭扰，而是直接下山来了一招反杀！

因为山路艰险，急于提高行军速度的62步兵联队被迫留下许多辎重，这其中就包括行军必带的铁丝网等物资，这也造成了在山间露宿野营的日军缺乏了最必要的防护。

“你疯了吧！屠班长，咱们两个班合起来就这么点人，你还要下山去偷日本人？”警卫班长周大鹏眼珠子差点儿没从眼眶里蹦出来。

做为一个参与过松江之战的东北军老兵，周大鹏绝对不是弱者，不然也不会被李九斤亲自选中担任7连警卫班上士班长。

山下日军显然已经将1高地当成了突破口，其聚集兵力绝对超过数百人，这种时候去偷袭，彻底失去地形优势，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嘿嘿！周班长，你这样的老兵都觉得不可能，那日本人更会这样想，这就是团座说的，出其不意！”屠运生轻笑道。“而且，你们这次还带了这个大杀器，不让小鬼子好好尝尝它的滋味，那怎么能行？”

“是啊！周班长，这次连长让你带这些玩意儿来，可不是让日本鬼子的炮炸来听响的，只要他们敢追，就让他们断胳膊断腿！哦，不，是断子绝孙！”曹老板用手抚摸着木箱里泛着金属光泽的反步兵雷，一脸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