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咎愣了一下,然后撇过头去。
这个人一定有什么问题。
这个动作是沈惕在很短的时间内搜寻到某个记忆,路边的母亲坐在台阶上,对着自己的孩子拍了拍腿,孩子很快乐地过去,坐到母亲的怀里。
但是这个效果实践起来好像……不太可行。
众人按照名字落座,那个声音也没有立刻出现,吴悠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无咎哥的位子?”
难道有什么危险吗?
安无咎倒是冷静,并没有因自己的特殊而想太多,他扭过脸想安抚一下吴悠,却忽然发现他们所有人的椅子都不对劲。
每一张都沿着椅子腿在流血,此刻,鲜血已经淌了一地。
“你们怎么流血了?”
听见他的发问,众人都低头看自己,他们并未感受到任何痛楚,可肚子上却仿佛开了一个洞,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出新鲜的血液。
南杉问了问自己手上沾的血,感觉不太对。
“好像是幻象。”他说。
尽管如此,那种真实的腥甜味道在湿润的薄雾中蔓延开来。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盯着他们,那种诡异到令人难以形容的感觉开始一点点侵蚀周身。
“感谢大家来到剧场!我是你们的兔子先生!”
众人闻声抬起头,一只戴着黑色礼帽的兔子忽然间出现在舞台的正中央,极为绅士地对他们鞠躬行礼。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他直起身子,抬起双臂拍了毛茸茸的手。忽然间,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朵白芍药。兔子先生露出一个笑,将芍药花从左手抛到右手,芍药花从一朵变成了两朵。
他发出咯咯的笑,跳着转了个身,芍药花变成了整整一大束,几乎捧不住。
“这么多的花,得想个办法用出去才行呀。”兔子先生捧着花,在舞台上跳了两圈,两只红宝石一样的的眼珠子转了转,在舞台的中央站定,最终,将手中的花束往天空中一抛。
雪白的芍药变成密集的漫天花瓣,如同一场模糊视线的花雨,等到所有的花瓣飘摇着落下之后,舞台的中央竟凭空出现了两个并在一起的金丝鸟笼。
“变成笼子了诶!”兔子先生跳着向前,拉开鸟笼的门,钻了进去,“刚好装下一个我!”
站在一旁的安无咎看了看其他人,发现那些血一瞬间又都消失了,每个人都沉默着,几乎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这只兔子的表演。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拽到台上,无法逃脱。
除了沈惕,他还是之前那副样子,对什么都兴趣缺缺,抬手打了个哈欠,又坐在椅子上伸懒腰,最后瘫在椅子背上。
兔子从笼中出来,“我现在需要把它们俩分开,对,都分开。”说完,他蹦蹦跳跳地将两只巨大的鸟笼推开,分别推到舞台的两端。
“表演马上开始,大家不要着急。”兔子自己蹦跶到舞台的中心,左右看了看,确认两只鸟笼的位置,然后看向台下。
“现在我需要一名志愿者,没错,这个魔术还需要一个人,有谁愿意上来体验一下?”
没有一个人说话,但那只兔子猩红的双眼对准了安无咎,笑容透着股怪异。
“那就请这位收了花的先生上台吧。”
安无咎愣了愣,忽然感觉到什么,他抬起手,自己的右耳别了一朵芍药。
“不要上去。”方才还在犯困的沈惕这时候清醒无比。
“哎呀,如果没有人上来的话……”兔子的唇线上扬,仿佛时刻都在笑,“那我只能用一些不太礼貌的手段从下面挑选一个人上来咯,这可能会非常危险。”
听到这句话,安无咎还是朝舞台走去了。
“任务总是要有人做的。”
沈惕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他起身要替换,却发现自己起不来,也说不出话,无法让安无咎停下。
身体好像被固定在这把椅子上了。
安无咎最终还是走上了台,兔子蹦到他的身边,一种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住他。
“我向你保证,这个表演将会给你的朋友们带来最大的快乐,相信我!”他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向安无咎指明方向。
“现在,请您进入到左边的这个鸟笼之中。”
安无咎照做了,他走过去,观察了一下鸟笼的结构,和之前笼中鸟的热身赛类似,做工精细,很难逃脱。
他走进鸟笼,兔子也跟了过来,将鸟笼的门关上,并且拿出一把巨大的锁,对鸟笼上了锁。
接着,他又蹦蹦跳跳地来到舞台的另一端,将另一只空无一物的鸟笼也上好锁。
兔子先生回到舞台的中央,张开双臂的同时,天上降下两块黑色的绒布,不偏不倚地搭在两只鸟笼上,将金丝笼完全覆盖。
“现在,大家千万不要眨眼,我会让大家看到最精彩的瞬间转移!”
瞬间转移?
笼中的安无咎伸出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兔子的声音。
“倒计时!三——”
台下的沈惕也觉得十分不妙,他拼尽全力挣扎,但始终无法从这张椅子上起来。
“二——”
“安……”他努力地开口,只能发出不连贯的单音节。
但安无咎听见了,他也想说话,可就在一瞬间。
“一!”
左侧鸟笼上的黑色绒布被一把掀开。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朵掉落在笼中的、孤零零的雪白芍药。
兔子咯咯笑着,拾起那朵芍药往台下一扔,花沿着抛物线,落到沈惕的膝上。
再抬眼,兔子先生已经来到了舞台的右侧,他抓住黑色的绒布,用力一拽。
“这就是瞬间转移的奇迹!”
方才还在左侧鸟笼的安无咎,隔着一整个长长的舞台,被传送到了右侧的这个鸟笼之中。
“惊喜吗?激动吗?”兔子绕着舞台蹦来又蹦去。
门被打开,安无咎从里面走出来,脸色还算镇静。
“感谢您的配合,美丽的先生,您可以下台拥抱你的朋友们了。”
安无咎走下舞台,朝沈惕走去,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看到他安全出现,沈惕的一颗心渐渐地放下来,可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怪异气氛,他的心中又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眉头不自觉皱起。
舞台前,两只金丝鸟笼的魔幻传输精彩绝伦。舞台后,巨大的红色天鹅绒帷幕掩盖了一个巨大的、仿佛永生花玻璃罩一样的装置。
密封的玻璃装置顶端接着一条水管,水源源不断地往里灌注,一点点没过底端,没过锁住脚踝的锁链,没过双足和膝盖,往腰肢漫去。
昏迷的安无咎浸在水里,白衬衫的衣摆渐渐漂浮、摇曳。
如同一朵脆弱而美丽的白色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