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满天飞扬的大雪。
雪落在结了银霜的青砖上,苍白的日光一照,冷盈盈的一片。
皇后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向往之意,整个眼睛亮晶晶的。
“娘娘,给嫔妾讲讲您儿时的事吧。”纪云婉温柔地拉着她的手,像个撒娇的小妹妹一般。
“别叫我娘娘了,叫我卿好吧。”皇后拍拍纪云婉的手。
祝卿好,是皇后的名字。和她的名字一样,她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我出身保平公府,是府中唯一的嫡长女,下头只有一位弟弟。”
皇后哀叹了一声接着说:“可惜弟弟是个不成气候的。幼时我跟着父亲游山玩水,领略过这大好山河,父亲教我饱读诗书。”
寄琴也时不时地说两句:“咱们娘娘从小就被称做小才女呢。”
纪云婉耐心地听着,皇后像讲故事般讲着:“在父亲母亲的庇佑下,我长到了十五岁,父亲决定为我择一门家世不太显赫的郎君,可还没等父亲母亲决定好,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
皇后娘娘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来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之意,可纪云婉还是从这平淡的话语中听出了娘娘的失望之感。
皇家的婚事有诸多的规矩,一向肆意的娘娘被困在了这宫里。
寄琴和迎琴都背过身去,偷偷地抹着泪。
皇后仿佛没有看到她们二人的动作,依旧平静地讲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况是这皇家的婚事。及笄礼之后,我便入了皇子府,当时的陛下并不得势,所以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我与陛下虽同在京中,却没见过,陛下和淑贵妃乃是青梅竹马。
入府之后,倒也算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可能是皇后娘娘对这段关系最好的描述了。
“先帝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陛下在朝中的声望也越来越高,可府中的新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都是被送来讨好陛下的。
淑贵妃在陛下声望最高的那一年入了府,是侧妃,陛下待她也十分体面。
后一年冬,也是这么一个下雪天,我被诊出了喜脉。”
皇后的脸上是幸福的回忆,是对孩子的向往,可能这孩子便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了。她满心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又一年夏,还是侧妃的淑贵妃邀我一同游湖,我不慎跌入湖中,再次醒来时,孩子便没了,太医说那是个成了形的男胎。”皇后娘娘的脸上充满了痛苦。
“我沉默地看着陛下,淑贵妃跪在一侧,陛下告诉我,是湖边的鹅卵石太滑了,他拉着我的手说时间还长。”
泪水夺眶而出,皇后哽咽的说不下去话,纪云婉拿起手帕给她擦脸。
“娘娘……”纪云婉不想让她说下去了。
皇后摆摆手:“让我说吧,这话我憋在心里太久了。”
“我的身子废了,太医说我可能怀不上孩子了,可我是皇后,是国母,是陛下的妻子,我的肚子被许多人盯着,我太累了,我被困在了这府中,宫中。”皇后哀叹地说着:“可能我的孩子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所以他离开我了。”
皇后是在为她的孩子所哭,是在为她的一生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