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里。
刚下车,时湄就直接朝里面跑去,陈砚南这才注意到她只穿了单薄的棉鞋,刚刚那件大衣也没披上。
他沉着脸在后头跟着。
“张阿姨,到底怎么回事?”时湄很快就找到了抢救室,朝护工阿姨跑了过去。
张阿姨见她匆匆而来,发丝凌乱狼狈的样子,心底有些心疼。握着她冰凉的手:“本来今晚一切好好的,你妈妈今晚晚饭还吃了不少,没想到才睡没一会,整个人就发抖吵着冷,又说疼。”
“我赶紧叫医生过来,他们见情况不对,就推去抢救室里了。”
张阿姨还没说的是,时曼婉那个脸色简直吓人。
恐怕难以撑过今晚了。
“哪位是时曼婉的家属?”抢救室的门打开,有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拿着文件。
“是我。”时湄急忙出声,“我是她女儿。”
“这是风险保证书,还有病危通知,你签个字吧。”
时湄对这两个文件早已经麻木了,尤其是上面的黑白字体,每个条例她甚至都能背下来了。
她脸色苍白,握着笔的手在发抖,艰难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护士,她现在情况如何?”
“看造化了。”护士叹了口气,面对这种场景也是爱莫能助。将她签下的通知书收回后,她重新走回抢救室里。
时湄感觉浑身冷的刺骨,双腿无力,她后退几步,整个人后背靠着墙壁,才得以支撑她疲软的身子。
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只觉得晃眼得让她眼神涣散,几分迷离,手下意识的朝口袋摸去。
一片空空,这才看到她着急出门,身上就穿着一套玩偶睡衣,她自嘲一笑,还从来没这么不修边幅过。
“咔擦——”突然,耳边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去,就看到男人挺拔清瘦的身子站在窗边,他开了半扇窗,背对着她们这边,冷风将他发丝吹乱。
利落的下颔线,线条清晰优越的侧脸,就像是皑皑雪山般,孤高远尘。
眼神就跟窗外的寒风般,毫无温度。
对于她这边的一切,他周身自动的升起了一层屏障,不愿顾管。
“烟。”正当陈砚南缓缓吐出口烟雾时,旁边突然传来女人轻轻的声音。
他眯着清冷的眸光望去,就看到她身子单薄,站在风口处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巴掌大的小脸又白又瘦,瞳仁漆黑而清亮,鼻子红红的,唇瓣紧抿着泛着干纹。
她抬起手,掌心朝上,固执的等待他。
陈砚南唇角紧抿着,烟雾缭绕,他却一口没吸了。将烟盒还有打火机放在她手上。
时湄沉默的接过。
她熟练的从烟盒掏出长烟,夹在指间,滑动打火机时,火焰刚闪,就被冷风吹灭。
她又继续固执的滑动。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她带着一种疯狂的执拗,坚持要在大风下点燃这根烟,重复试了有几十次之后,打火机再也无法点燃了,彻底作废。
她就像才死心了般,没再折腾。只是脑袋低垂,唇瓣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眸波光粼粼,全身隐忍得崩溃和无助,手上的烟早就被捏得弯曲变形了。
成年人的痛苦是无声的,压抑的,无法再像小时候那般能够大哭哀嚎,或者竭嘶底里的哭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