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受到影响的武少春、二范等接连回神。

驾驭着鬼船的张传世已经没有了知觉，带着船只停靠在黄泉河畔，静静等待赵福生上船。

封神榜再次提示：黄泉船夫邀你上船，是否应邀前行？

他祖上曾有荣光，曾是不可名状的存在后代，因此生来便与鬼有缘。

在生时，他市侩精明，死后他仍收钱办事。

他恐惧孤单，却又适应孤单，黄泉河畔上的一叶孤舟是它的伴。

当它点亮那盏能令鬼神停留的‘天灯’，满船厉鬼都会被它送往它想去的彼岸。

它临死有个心愿，想回到它想去的地方，宿主，你知道它想去哪里吗？

黄泉船夫与你有缘，它邀你上船，这艘不知去往何处的鬼船，你敢上吗？

……

封都的鬼域溃散。

黑雾慢慢淡开，鬼船靠河而停，点了天灯的张传世站在船头，那火光将他的脸皮照亮，赵福生站在了光亮里面。

清醒过来的孟婆第一时间看到赵福生垂下了眼皮，挡住了眼中的神色。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神态平淡，光照之下，她未完全合拢的眼皮处，透过睫毛的遮挡，依旧可以看到两滴泪水如同珍珠一样璀璨。

水光被她含在了眼眶内，并没有落下来。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如平常一般：

“老张，我不会上船，上了船也不可能给你钱，死心吧。”

她仍与往常一般与张传世对话。

可站在船头的张传世已经不会发出语言。

“人死如灯灭。”

孟婆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一句话来。

她最能体谅赵福生此时心中的感受，当人死之后厉鬼复苏，生前的一切被抹除，纵使厉鬼复苏后，仍维持着生前的样貌，但终究物是人非，一切已经不同了。

“大人——”

孟婆见她这模样，担忧的唤了一声。

赵福生在万安县众人心中向来强悍、果断，少有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知为什么，孟婆隐约觉得此时的赵福生竟有些可怜。

但孟婆的这个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她话音一落，赵福生眨了眨眼。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淡然，那两颗泪珠并没有落下来，而是被她咽回了心里面。

她变成了以往沉着、果决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能撼动她的心防。

“没事，老张已经先行一步了。”

赵福生沉声道：

“进入镇魔司的人，这样的归宿难免，回头到了上京，我替他请封——”

她说到此处，想起当日自己才刚重生于这个异世，心里格外不安，那时张传世心怀不诡，她以强势手段逼其入镇魔司时，曾对张传世许下诺言：镇魔司是个铁饭碗。

可惜张传世没有等到朝廷养老的那一天。

一想到此处，赵福生心中不由生出怅然。

只是片刻后，她将杂念压在了心头，接着她启动封神榜，心念一转间，封神榜提示：

是否消耗功德值，打开第九层地狱？

赵福生目光坚定：是！

第九层地狱已经打开！

第九层地狱可关押煞级厉鬼，镇压祸级鬼物，威慑灾级厉鬼。

一狱不容二鬼，当九级地狱的气息出现，劫级的厉鬼会避让开。

封神榜与地狱已达成平衡，提醒宿主，尽早深度驭使封神榜，重塑法则。

……

第九层地狱的气息一现世，不知何时显出身形的封都及谢景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二人莫名觉得后颈发麻。

鬼狱一现，阴影如潮水与黄泉的河流相衔接。

原本矗立在船头的张传世鬼影一晃，鬼船动了，那船身带着张传世的影子，悄无声息的从黄泉滑入地狱里面。

阴影将张传世及其驭使的鬼船吞噬，封神榜提示在赵福生识海内响起：黄泉船夫找到了它想要前往的地方。

“唉——”

赵福生无声的轻叹。

张传世的鬼影消失，黄泉之上，唯有二郎真神留了下来。

此时的它已经受到封神榜的压束，不再像先前一样复苏。

正如赵福生所言，已经发生的历史不可更改。

被轮回法则掌控的臧雄山回到58年后，没有在当年的帝京掀起腥风血雨，那么这桩鬼祸便自有其破解的缘法。

只是众人都没想到代价会这么大、这么惨烈。

“大人，臧雄山他——”孟婆看了站立在黄泉之上的鬼影一眼，眼中露出忌惮之色。

“它已经被我驭使了。”

赵福生应了一声，接着请神归位。

二郎真神鬼影一晃，神躯原地消失，一张不属于58年后，与臧雄山已经合体的人皮从厉鬼的身躯上滑落下来。

带血的人皮落地的瞬间，随即厉鬼复苏。

赵福生二话不说，伸手往人皮抓取而去。

她这动作吓了众人一跳。

刘文清母女被三眼厉鬼所杀之后便厉鬼复苏——虽说此时的人皮鬼母子伥还远非58年后令上阳郡闻风丧胆，可在先前刘文清厉鬼复苏的那一刹，兴许是因缘牵绊，它短暂的压制了二郎真神之力，为赵福生争取了绝佳机会。

就凭这一点，也让众人不敢小觑刚复苏的人皮鬼母。

可赵福生此时却敢凭空伸手去抓这厉鬼，谢景升见此一幕，心中一寒。

正当众人惊讶之际，赵福生却打开了地狱的力量。

第九层地狱的力量已经将对鬼物的镇压提升到极致。

赵福生的手碰到人皮鬼母的那一刻，鬼母正要反噬，却感应到第九层地狱的威慑。

正如封神榜提示，一域不容二鬼。

第九层地狱的存在令得人皮鬼母迅速遁逃，再次出现时，已经覆盖上臧雄山的身体。

历史重新进入轮回。

当年的臧雄山在逃脱牢狱之灾后，另一个‘自己’（别人眼中认为是他驭使的厉鬼失控）鬼物复苏，暴起杀死刘文清母女，随即臧雄山控制住厉鬼，年幼的张传世才能得以保全性命。

而赵福生这一行人跟着轮回法则来到58年前，付出惨痛代价敕封了三眼厉鬼后，仍未逃脱死亡命运的刘文清厉鬼复苏后，选择了臧雄山成为驭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