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
正在这个时候,被绳子拴在院子里的大黑狗突然狂吠了起来。
对着院门的位置龇牙咧嘴。
刺耳的狗叫声将在屋顶乘凉的侄子从梦中吵醒。
往常来说,
家里这只狗子对待家人格外的热切,听话,而且还意外的不吵不闹,除非是外人擅自越过篱笆走进院子里,他才哼哼两句,而人要是没及时退出去的话,黑狗也不会继续提醒,反倒是会悄悄摸出去,瞅准时机,对准对方的后大腿狠咬一口。
看家护院一流!
而且一般情况,
即便是村子里,众狗齐叫,家里的黑狗也会安静的窝着。
之所以把它拴在院子里,也是纯属无奈。
这年景,
风调雨顺一些,一年到头还能混个半饥半饱,若是年景不好,那家里缴不上税,饿死几个也是家常便饭。
糠,野菜再多都不够吃的,更何况是黑狗这现实的肉食?
拴在院子里,狗子自己跑不出去,又有左邻右舍的看顾,基本不用担心被人捉去,炖了吃。
今天去田里收粮食,回来太晚,太累,一时间忘了也就没解开绳子。
谁能想到,大晚上的突然闹腾起来。
揉搓着惺忪的睡眼,
他往院子里瞥了一眼,注意到狂叫的黑狗,他有些气愤的喊了一声:“大黑!”
然而这声叫喊非但没有让狗安静下来,反倒是听到了主人的声音仿佛受到了鼓励一般,狗仗人势下叫声更加刺耳。
侄子有些气急,再加上被惊醒的起床气,下意识的抄起三叔的鞋子就想扔出去,结果他刚抬起手,余光突然撇到了院门外有一团高大,漆黑的影子正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朝院内张望。
瞬间被吓出一身的冷汗。
睡意被惊吓驱散,他怔怔的看着院门外那坨探头探脑的黑影,整个上半身动也不敢动,生怕引起那家伙的注意。
同时两条腿不停的踹着自家的三叔。
又是狗叫,又是蹬踹。
三叔怒从心头起,下意识往脚底下一捞摸了个空,再瞥眼就看到了被侄子拿在手里的那只草鞋,他伸手夺过来往侄子那前半截光头上重重的敲了两下:“大半夜你不睡觉,作甚了?”
嗯!
嗯?
看着侄子那含着泪水也憋着不出声,上半身更是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心里觉得奇怪,等他顺着侄子的目光往前一看,自己也被那张望的黑影吓了一跳。
“看恁娘,滚!”
回过神,一边从身旁抄起一根木棍,一边三叔下意识的开口怒斥。
他倒是没有侄子看得那么仔细,恍惚间只看到了一团黑影,还以为是哪儿来的想趁着夜色偷东西的小贼。
而随着他叫喊那黑影的脑袋猛的一缩,转身就跑。
随着黑影的消失,院子里狂吠的大黑狗也停下了吠叫,哼哼了几声就重新趴回了稻草扑成的狗窝。
“应该是个小偷,阿毛别多想睡吧,明天咱俩还得替你爹他们去收粮食呢!”
拍了拍侄子的肩膀,三叔扭头重新躺了回去。
阿毛也犹犹豫豫的躺了下来,
但,之前直起身时,独自看到的那一幕一直在眼前闪现。
人的脖子真的能够越过院门,伸到里面来?
躺在房顶,听着身边三叔的呼噜声,他的内心波澜起伏.但,终究白天的体力活对一个八九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太过繁重,熬了没多久,还是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耳边再次响起了大黑狗的吠叫。
这次的狗叫声比之前还要激烈,感觉喉咙都要被撕裂了一般。
本就睡的很浅的阿毛瞬间惊醒,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先是伸手用力推了一把三叔,等觉察到三叔已经醒了他才小心翼翼的爬起身来往院门处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呼!”
刚松了口气,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手抓紧,扭过头就看到三叔一脸苍白的看着院子。
院子?
再抬头,他才发现那一团黑漆漆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院子里,正站在靠近他俩屋子这边。
虽然仍旧看不清脸,整个身体也只能看到一个似人一样的轮廓,但阿毛能感觉到,那家伙的脸正对着他们的屋子。
阿毛的精神高度紧张,心跳在耳边像擂鼓一样响彻,他跟三叔两人互相抓着对方的胳膊,坐在房顶盯着
稍歇,
正当他俩要松口气的时候,黑影忽的消失不见,紧接着柴房里传来了激烈的碰撞,打斗声,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他家狗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三叔?”
阿毛悄声问了一句,却看见身边的三叔疯狂的摇头。
阿毛虽然心痛自家的狗,但也只能听三叔的,继续呆坐在房顶,煎熬的听着耳边的惨叫。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声响才逐渐消失不见。
而经历了之前吓人的那一幕,叔侄俩也没敢再合眼睡觉,一直守在屋顶等到天蒙蒙亮,在田间收粮食的家人准备回来吃早饭轮班休息的时候,找寻一番才在屋顶发现了呆愣不动的叔侄俩人。
问询,呼喊.不管怎么折腾都不能唤醒迷蒙中的两人。
直到从进门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的老爷子走上前来,抄起手在三叔的脸上狠狠的给了一巴掌:“该死的初生,你愣甚了?”
一巴掌下去。
随着一侧脸颊逐渐变得红肿,三叔空洞的眼神也逐渐有了焦点。
然而,清醒过来的二话不说抱着眼前的亲爹放声痛哭,直到哭嚎了许久,在家人的安抚下才啜泣着把昨晚发生的事缓缓说了出来。
而听着他的话,一家人的脸色从焦急到苍白。
最后更是两个妯娌拉住两个哭闹着要找狗的孩子,由老头子带着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才在厨房外做饭的水缸后边发现了大黑狗的尸体,而狗头却不知去向。
地上还有它刨土挣扎的痕迹,狗爪子跟身上也满是撕扯,吞食的伤痕。
没敢动地上的尸体,一家人又拿着棍子锄头,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柴房前,由老爷子轻轻的戳开了房门,等待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状况,才慢慢试探的走入其中。
一进门就发现被弄的乱七八糟的柴房,
而且,在房间正中央的地上,有家里做饭的大锅正摆在地上,而在锅里是慢慢的一盆血水,以及那颗丢失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