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庆帝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来:“镇北王中风了?”
“半边身子都枯了,往后再也站不起来?也说不出来话?”
“呵呵,好,好!报应!这是报应!”
什么?
殿外的卓公公都猛地瞪大眼睛。镇北王崔拙,好好的,怎么会在大殿上突发中风?皇帝又为何当众说他,这是报应?
鸿庆帝:“叫人跟去崔家,把朕的旨意给崔家人说清楚,说明日,朕等着她们回音呢。”
顿了顿,他又道:“叫朕这老世叔,明日定要来朕的大婚观礼!来不了,就抬着他来!”真期待崔拙看到自己女儿从皇后变成妃子时,脸上的表情。
“是!”小太监恭恭敬敬退出。
大政殿外的广场上,已经没有了卓公公影子。
卓公公转过宫道拐角,一路急趋,只想着早点告诉太后,必须告诉太后。
他跟了太后大半辈子,知道镇北王在太后心中的分量。若是太后知道镇北王中风,会不会急坏了身子?哎,这老王爷,病得可真不是时候……
冷不防,转角处。
一条手臂直直伸出,挡住卓公公去路,“呦,这不是福康宫的大红人吗?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谷公公。
身后,齐刷刷站着八名御前带刀侍卫。
把卓公公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感受到来人身上凌厉的杀气,卓公公收住脚步,皱眉凝立。暗地里摆出防御的姿势。
谷公公悠然道:“往日里,你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多少风光,多少得意!”
卓公公冷道:“你也知道,咱家是太后的人。还不让开?!”大盛以孝治天下,便是皇帝,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忤逆太后。
“真可惜,不行哪。”谷公公摆了摆手,身后侍卫一拥而上,向卓公公拔刀,“圣上说了,太后身边狗太多,不好,圣上不喜欢。”
另一边。
崔拙上朝是骑马,下朝人便是横着,被塞进一顶大轿。
轿子表面看着风格,实际内里逼仄,软垫把身子垫的高高的,只在脸边开了一扇极窄小的小窗。棺材一样。
寒风从窗外吹入,吹得崔拙怒睁的眼睛有些泛红,慢慢流下泪来。
他视力一向好极,年轻时还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此刻却觉得,在轿子穿过闹市时,在某一个不起眼的摊子上,他看到了自己好多好多年前,第一次拿起刻刀,雕刻的那两只丑到根本没人认得出来是什么的玉兽。
当时,甘甘说,好丑。
她问他那是什么?他说,随便一雕,你就当是村口的两条大黄狗。
甘甘口中说着嫌弃,却没把她的那只“大黄狗”扔还给他。
她不知道,这种丑丑的动物,是獾。
两只獾在一起,叫做“合欢”。
合欢合欢,这辈子,再没有机会了……
而且甘甘啊,你的孩子,杀了我的孩子……景、崔两家,从今往后,就是世仇!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