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按理不该当着三小姐的面讲,可是,不说清楚,若三小姐反而怨上了夫人怎么办?
快该议亲的姑娘了,是得自己学着打理院子。
周姨娘明白这个理,却又万分舍不得,只拿眼去瞧三小姐。
三小姐把帕子绞成了麻花,终于开口道:“就依着母亲的安排吧。”
她怎么能跟嫡母对着来?何况,嫡母刚护了她,还另赏了她一副头面,这话也确实是为了她好。
梅嬷嬷心头一松,笑着告辞了。
周姨娘送了梅嬷嬷出去,回来就唉声叹气。
三小姐跟着进了屋子,小声说:“我即便搬到藕香院,离这里也没有几步路,姨娘干嘛这么难受?”
“咳,我原没有你的嫡母有钱,送不起你头面。我若说多了,像是藏奸一般。”周姨娘低着头,嘟囔了两句。
三小姐不明白,心情却被搅和得沉重了起来,坐在一旁,拉过针线筐,理起线来。
周姨娘忍不住,叮嘱道:“你得记住,夫人面上再宽和,话说得再好听,你到底也不是她肚子里头出来的,不能都信了去。只有我,是真的全心全意为你好。”
三小姐低着头,没反驳,也没附和。
周姨娘常常用这一套话来教她,使得她心甘情愿缩在这个院子里,远着嫡母,就是个得脸的下人,她也不敢跟人家起争执。
可是,这些时,她发觉嫡母待她是有几分疼爱的。
旁的不说,她的衣裳首饰都是嫡母安排人送来的。平日都吃公中的饭菜,但凡哪天改善了伙食,必是嫡母赏了吃食下来。
“你搬出去住,你的月银想必要送到你院子里。你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哪里知道银子该怎么用?要不你得了月银,自己留下来二两,其余的我还替你保管着。”周姨娘说。
正式的姨娘,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份例,而三小姐作为主子,每个月的月银是六两。
三小姐向来与周姨娘同住,手里从没有握过银子,自己正惴惴不安。听周姨娘这么说,三小姐就答应了下来。
赵曼香如今几乎等于自行禁足了,也在齐芳院设了小佛堂。为三小姐搬家张罗的事,自然落到了海棠头上。
之前,海棠曾为二小姐布置过院子,如今,她便照着规矩,也给三小姐安排妥当了。
盛淑兰带着两个丫鬟来了藕香院。她见屋子里井井有条,进门便是一个粉彩富贵图插屏,转过去,桌案椅子都是新的,窗上糊了霞影纱。
地上铺着软软的波斯地毯。
向左望去,有一个密密的隔扇,隔扇前头摆着长条几案,几案上,天蓝的胆式瓶里插了几束木芙蓉。
隔扇里面,便是她的书房了。
再往右看,穿过八角罩,就是她的卧房。卧房里,新打的黄花梨拨步床结实大气,床上挂了杏仁黄的床帐。铺盖被褥俱换了新的。
屋子早就通过风,又熏了香,看起来处处精致妥帖。
这整个院子都是她的。
“三小姐,您瞧瞧哪里不合适,我好重新收拾。”海棠笑道。
“都很好,我很喜欢。”三小姐由衷道。
说完,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受累了,坐下歇歇喝口茶吧。”
“园子里还有事需要忙,我就不坐了。对了,三小姐,这是您这个月的月钱。”
海棠拿出六两银子,双手呈上。
盛淑兰接了过去,留下二两,然后叮嘱芍药:“你把这四两银子给姨娘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