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眼神空洞的看着我。
宋清漪的手悬在半空,茶杯在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季东泛红的眼角在烟雾里若隐若现,他忽然抓起酒瓶往杯里倒酒,琥珀色液体溅在雪白的衬衫袖口。
“你知道我办公室有多少摄像头吗?”
他伸出三根手指,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三个,全天候对着我。”
他的笑声像碎玻璃扎进夜色,凄凉又心碎。
我夹烟的手指顿了顿。
对面写字楼的霓虹灯映在他瞳孔里,破碎成扭曲的光斑。
这个穿着定制西装的年轻总裁,此刻正用袖口擦拭沾了孜然的嘴角。
“十六岁生日那天,我买了人生第一双AJ。”
季东突然抓住宋清漪的手腕,“你记得吗清漪?那天我们翘了补习班去球场,结果……”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我妈带着保镖把整个球场清场了,当着三十多个同学的面,用美工刀把鞋面划得稀烂。”
宋清漪的手背泛起青白,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我掐灭烟头,铁签上的油星在炭火里爆开细小的火花。
“所以你现在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我把烤馒头片翻了个面,“就像这炉子上的肉,等着被人翻来覆去烤熟?”
季东突然掀翻了面前的餐盘。
瓷盘碎裂的声响惊动了邻桌的客人,老板娘握着扫把不知所措地站在柜台后。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领带垂在滋滋作响的烤炉上方:“你懂什么?去年我在办公室多待了半小时,回家就看见她把我养了七年的罗汉鱼……”
我跟他好像陷入了比惨的环节中,不过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握着打火机,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着,一边说道:“至少你还有母亲,我多希望有人能管着我,多希望有人能给我指条明路……”
说着,我仰起头望着夜空,失神的说:“可是没有,我就像天上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啊飘……你说我靠关系也好走后门也罢,我不反驳,因为如果我不努力,我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
季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端起酒杯。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端起酒杯来和我碰杯。
对我来说,这不是碰的杯,而是打开他心扉的一把钥匙。
宋清漪劝他少喝点,他扬了扬手冷静了不少:“清漪,我没事,就是……痛快,从来没有过的痛快。”
我知道,压抑在心底的情感一旦找到了出口,就会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想制止都无能为力。
再喝下这杯酒后,季东彻底醉了。
他的酒量确实不好,不过我想,他已经到位了。
见他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我叫来老板娘结了账。
季东却还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着:“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过这种笼中鸟的生活?……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想打球,只想……”
宋清漪看着我,有些担心的样子。
我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道:“没事,他是个男人,需要经历这一场醉。”
“我是担心,他这样回去肯定会被季阿姨说的。”
我看着季东趴在桌子上这醉醺醺的样子,稍稍权衡了一下,说道:“那就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