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我看还是少饮为妙。”兰姐摇头说道,“一会儿吃完饭还得接着赶路呢,喝多了谁扶着啊,容易耽误事。”
“不能,哪儿就喝多了,还没喝呢你就多了?净吓唬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自己控制的。”莎姐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少来点挺好。”
莎姐的这个少来点指得是她自己认为的少来点,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言那可是一点都不少。要不是饭店女老板一口咬定现在店里只有两箱白酒了,估计莎姐能一个人就把我们其他人全都给喝趴下。后来我们大多是靠改喝啤酒慢慢对付着,才没有在一个小时之内都躺下。
啤酒这东西挺好的,又能解渴又能充饥,而且喝多了还走肾,正好让我找到借口以此逃席,暂且跑到一楼的男厕所里躲了一会儿。
我在厕所里连吐带泻折腾了半天,终于是把吃进肚子的东西和一大半喝进去的酒又都倒了出来,感觉脑袋不再那么发昏发沉了,肚子又重新产生了饥饿感。我扶着墙出了厕所,打算再上二楼吃些东西,这回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碰酒杯了,更不敢和莎姐对饮了,否则非躺在这里睡到明天这个时候不可。
此时一楼大厅没有开灯,所以大厅里边就显得比较暗,我扶着墙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被一张台子上的东西吸引住了。这张台子就靠墙摆放着,由于这里的光线很暗,之前我也没太在意,只记得下楼的时候我扫过它一眼,当时还以为这台子上摆得是座小假山或是什么装饰品呢。现在离得近了发现不是,这上边的东西似乎挺奇怪,有高有低,颜色还有很多种,但不是假山。
我仔细看了半天才确定它是一个类似沙盘的东西,有些像是按比例缩小的微型三维立体地图。这张地图好像就是我们今天来的这个地方的,因为我在这张立体地图上一眼就看见了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家饭店。它就在一座山梁的下边,靠近山脚的位置,最显眼也是最先让我确定的就是这家饭店门前空地上的那辆皮卡汽车,白色的皮卡汽车。当然,在这个沙盘地图上这辆皮卡车很小,但颜色却很白,雪白,所以我一眼就看见了它,它就停在一座微型灰色小楼的门前。甭说了,这座小楼就是我们现在置身的这家二层楼房饭店了。这座小楼是什么东西做得我一时没看出来,不过做得挺精致,连外墙墙砖的缝隙和屋檐下的风铃都清晰可见,这让我颇感意外。
又端详了一会儿,我还看见地图上在这座小楼的门外还摆放了三个人形玩偶,它们似乎正在打开小楼的大门,这和我们今天进门前看到的情形也很相似。我来了兴致,顺着小楼门前那条明显的土路看了下去。路径挺清晰,但是继续向下走的道路在转过了两个山坳之后就彻底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路边也没看到有什么村庄之类的东西,只有颜色隐隐发绿的起伏的山地。
我愣了一会儿又转头顺着土路向高处搜索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搜索什么,不过没用半分钟我就又看到了熟悉的场景。羊,那群我们遇到过的羊也出现在了土路上,也是挤满道路的样子。而且在羊群的后面还摆放着一个人形玩偶,这个只有半个小手指指甲盖大小的人形玩偶就立在半山腰的土路上。它身上的颜色挺复杂,不止一种颜色,好像体现的是这个人穿的衣服是花花绿绿的样子。
看到这里我就想笑,觉得做这个沙盘地图的人相当地幽默,也相当地大胆。制作者应该是一个非常熟悉这一带情况的人,不可能是偶尔过路的人,偶尔过路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的。那么他的作品放在这里就不怕被那个放羊的女人看见吗?兴许他们还都是熟人呢,把对方制作地如此逼真传神合适吗?我觉得即便是这家饭店的老板似乎也没必要这样为自己的饭店打广告吧。
我摸出打火机打着了火苗帮助我继续观察沙盘地图别的地方,很快我就在更高的一道山梁上边看见了我们今天爬山时经过的那堵石头墙,灰色的,灰色的石头墙模型静静地趴在深绿色的山脊模型之上。这堵石头墙在沙盘上不是很长,是呈断续状出现的,不是一直延伸下去的。我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羊群的身上,顺着羊群所在的土路向上看,在不远的地方我就看到了那片我们曾经穿越过的荆棘丛,在沙盘地图上它们被用棕褐色的凸起物代表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荆棘丛中似乎还有东西,我攒足目力又仔细地瞧了瞧,这些东西竟然也是一些微小的人形玩偶。它们似乎是被地图的制作者硬插进荆棘丛的,所以身体的大部分都深陷荆棘丛中,只有头部和肩部还露在荆棘丛的外边。
看到这里我瞬间觉得有哪里不对了,不是我的视力不对,也不是我的头脑不对,好像是这个沙盘地图不对。是的,它现在摆放和描述的场景似乎就是我们之前爬山时的遭遇啊,可问题是它怎么会知道我们爬山时的遭遇呢?它是死的,我们人是活的,它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今天在山上遇风临时下撤时的遭遇呢?
指尖传来的剧痛打断了我的思路,眼前突然一暗使我视觉上产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似乎突然陷入了黑暗,但这黑暗来的却并不凶猛,更不阴森恐怖。白色的墙,沙盘地图旁边白色的墙壁似乎给了我力量,给了我冲破黑暗蒙昧寻找光明现实的勇气和力量。
没有犹豫,我忍着痛重新把热得发烫的打火机打着了,打火机暗淡的火光再一次照亮了眼前的沙盘地图,我又仔细观察起了那些身陷荆棘丛中的微型人形玩偶。
为了确认他们的身份我不得不尝试着去拔起它们,想将其中的一两个拔出来再看个仔细。可惜,我失败了,它们都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我觉得如果继续用力的话肯定会把它们掰断或弄折,搞不好还会把地图上整片区域也一起破坏掉。我松开了人形玩偶,也松开了打火机的开关按键,让自己重新置身于黑暗当中。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理智现在提醒我只有两种合理的解释:第一,我们今天所走的这条路以及在这条路上遇到的景物和人是许多人都曾经遇到过的,也许在我们之前有很多人也曾经历过与我们今天相似的遭遇,所以这些场景才会被模拟塑造在沙盘地图上。这种可能性有,而且还极大。问题是有多久了,有多少次呢?这是问题的关键。第二,我们这些人之中,就是我们今天同行的这些队员之中,有人把我们刚刚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和场景用沙盘模型的方式重现了出来。并且在我们,至少是在我个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摆放到了这里。问题是这个人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做这件事又花费了多长的时间呢?
这个沙盘地图具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我不确定,但我认为它挺坚固的,也挺精巧的,实在不像是仓促之间完工的。而且它上面没有什么灰尘和浮土,也没有什么损毁之处,证明它摆放到这里的时间应该不长,或者是有人经常细心地擦拭和维护它。这些数不清的问题我一时都想不明白,所以我打算去问问老板,问问这里的老板,或许她能告诉我答案,帮我解开困扰我的疑团。
“老板,老板!”忽然身侧不远处传来了呼喊老板的声音,我转身发现是格兰特站在柜台那里高呼着老板。他应该也喝了不少的酒,莎姐没少了向他敬酒,所以此时他的身体有些摇摇摆摆,站都不能原地站稳,走路时的脚步更是踉跄不稳。好在他身边有人,广场和小皮一左一右地架弄着他,这才确保他能斜靠在柜台上大声呼喊着老板,“算帐,老板,买单!”格兰特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但略显阴暗的大厅中没有回声,也没有人出来应答。
“哎,马克,你怎么也在这儿啊?看见老板了吗?”广场率先看到了立身于楼梯旁阴影中的我,大声地对我叫道,“赶快找老板来算帐,咱们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收拾收拾该出发了,别再耽搁了,再过一会儿莎姐又该接着敬下一轮酒啦。”
“老板?我也没看到啊。”我皱着眉头走出了阴影,走到了门口柜台前借着玻璃门透进来的光线看着他们三个人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哦不是,你们是从哪里下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们下来呢?我刚才就在楼梯边上看地图呢,怎么没看见也没听见你们下来啊。你们的动作怎么那么轻呢,都是属猫的吗?”
“胡说!你才属猫的呢!”格兰特喷着酒气说道,“我们也没看见你啊,你刚才一直藏在这里躲酒吗?我说我怎么喝着喝着觉得人数不对了呢,越喝越少啊,原来你们都逃席了。不行,一会儿得罚你们,每人至少得罚三大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