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按住右肋,指骨微压,触到开始结痂的伤口。掌心传来细微酥麻,皮肉却已开始生新。他嘴角抬起一线,鼻间轻哼了句:
“《日蚀妖典》,还真是个能养命的法门。”
体内真气奔流未止,不是狂暴式的喷涌,而是节奏一致地震荡内脏,像有条透明的锁链正一点点固住骨骼。他用的材料不是妖血,而是灵石、灵草,炼出来的效果,与妖族那类粗粝蜕变大异其趣。
硬化骨骼,激化血脉,更是某种趋于“净化”的演进。
奇怪的是,真气里居然出现了一缕更深的丝线——温吞,却质地不同,像两股不同颜色的丝线,不冲突,而是彼此裹合。
指腹一旋,内息一并——那丝变异真气便应声而动,像从军列中走出的旗头,领着后面的队伍一同调转。
“……这一小股,够狠。”他心中暗语,眼角闪过一抹意味。
防御上,他现在只怕同境界中已无人能破开护体。攻击上,这缕变异真气若混入招式,便如刀刃上锻入寒铁,起落之间可断骨碎脉。
“原来真气也有品质之分。”
苏长安捻起一缕气息,旋在指尖,缓慢转着。
他一直用大乾的普通修法传承,现在自创体系,却无意中踏出了一条新路径。
这种独特的灵体正逐渐成型,正走向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灵体”。
苏长安如今的实力,若在大乾境内,已足以让绝大多数人避让三分。
通神之上的天元境,本就是镇国级的牌面。在这片疆土上,一旦有天元修士出手,多半意味着一个家族、一个宗门、甚至一方势力已押上全部家底。这种代价,没人愿意轻触。天元之间从不轻动,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对苏长安而言,这份境界,足够让他在大乾境内不惧任何人。
但出了大乾,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他没见过,也没法推断。那些地图上留白的区域、传闻中妖鬼横行的旧战场、还有那一座座曾被王朝遗弃的废土——谁知道藏着多少疯子、多少老怪?
所以,逃命的本事还是得紧着学。
他对御神步的态度一向很明确——是为了保命。
能跑得掉,才能回家。
等他真修成这步法……
那时,就算撞见什么妖族后裔、异域邪修、疯了的半神,也能拍屁股转身跑出十里开外,边跑边喊“有本事你追我”。
好在御神步需要的最难凑齐的三件神物,他已握住了一件。
余下的,不再是“是否存在”的问题,而是“如何找到”的路径。
再补三种灵草,寻出两块晶石,只差这几步。难,当然难,但终归还在可解的范围里。
苏长安心里盘着账……
与此同时,醉香楼三层,一众等待“追踪瞎子”的酒客,菜无酒尽,人也笑不出来了。
“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那瞎子跑不远?”
包厢里一阵烦躁,酒香也仿佛淡了。
而在他们不远处,一间昏暗的天香间内,屏风前倏然现出一道黑影。那人单膝跪地,身形骨瘦,肩宽如钩,半边脸覆着一层灵纹面甲,低声请罪:
“回间主——目标在城北区域突然信息全无,然后彻底失踪。属下已施展【清野浮踪】,依旧找不到半点痕迹。我怀疑,他背后另有一位高手相助。”
他语气虽平,却难掩心虚。
正对他而坐的狐面人轻摇纸扇,手指在掌心轻点,语调轻飘:
“啧……堂堂‘影横九阙’,号称大乾第一人猎,如今居然追丢一个瞎子?”
他语气温和,尾音却透着凉意,“是岁月消磨了你的爪,还是这云锦灯火太艳,晃花了你的眼?”
“属下甘领责罚,求间主赐死。”那人低头贴地,身影微颤。
狐面人收起扇子,眼神沉了两分:“倒也聪明,知道死是最轻的惩罚。”
他起身踱步,负手而立,目光望向窗外星月:
“你若死了,也没法告诉我,这个瞎子,究竟是条鱼,还是一头藏鳞的蛟。”
“这人——不急着动,但我要他所有的信息,包括他跟谁接触、去哪、吃什么、晚上梦里有没有喊娘。你若还找不到……那就不必回来。”
“是。”
那道影子轻颤着,悄然消失在香雾中,仿佛从未出现。
狐面人独自饮下一杯酒,低声笑了,声音低沉而悠长:
“瞎子啊……你身上的味道,不是普通棋子该有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