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得这种把戏,几个月前就是用同样的油纸包毒杀了一千大秦士兵。
但三岁稚童的哭嚎声撕开裂帛般的夜风:“阿妈我要吃肉...“
人群开始骚动。
“取我的牛角弓来!“岩罕咬破舌尖,将血沫抹在弓弦上。
铁木弓身泛起血纹,这是用巫蛊秘术炼制的噬魂弓,代价是每射一箭折寿三年。
第一箭射穿东南角的孔明灯,掉落的油纸包在雪地里滚了三滚。
玉罕抢着撕开荷叶,肥瘦相间的火腿片下压着张黄符纸,朱砂写着“魂飞魄散“。
第二箭射向正北主灯,碎裂的灯骨里迸出七彩毒烟,三个族人瞬间化成血水。
“第三箭...“岩罕的弓弦突然崩断,掌心皮肉翻卷露出白骨。
他这才看清弓身不知何时爬满白蚁,魏合的笑声混在风里:“土司大人,松脂里掺了蜜糖的滋味如何?“
林外忽然金鼓齐鸣,秦军阵中升起十丈高的烟火树。
魏合骑着白象出现在焰火中,象鞍铺着白虎皮,掌中把玩着岩罕去年丢失的翡翠烟枪:“接着啊!“
话落魏合突然掷出个酒葫芦,玉罕飞身接住时,葫芦嘴自动弹开。
清冽的酒香让所有人喉头滚动。
岩罕劈手夺过葫芦,银刀插入酒液三寸又猛地抽出——刀身未变色。
“是...是正常的松子酒?“大祭司颤巍巍沾了滴尝,老泪纵横。
八百双眼睛盯着岩罕举起葫芦。
当第一口酒液滑过喉头时,他听见自己全身骨头都在欢呼。
可当玉罕接过葫芦时,岩罕突然瞥见女儿瞳孔里闪过金线——那是马家驯养的金蚕蛊!
“吐出来!“岩罕掐住女儿咽喉的手却在发抖。
玉罕的嘴角开始涌出白沫,皮肤下爬过蛛网般的金纹。
林外传来魏合的叹息:“土司大人,您喝的才是解毒蛊——这酒叫做'子母离魂'。“
雪地上突然拱起数百个土包,冬眠的毒蛇全被蛊虫唤醒。
秦军阵中飘来蒸年糕的香气,混着魏合哼唱的傩戏调子:“正月里来是新年,魂幡插在坟头前...“
岩罕的银刀终于坠地。
他看见族人争抢着分食带毒的贡品,看见女儿在雪地里扭成麻花,看见孔明灯映出魏合掌心的九黎鼎虚影。
最后一眼是东南方亮起的血月——那根本不是月亮,是魏合让马家之前在勐泐祖坟种下的赤焰蛊,今夜终于成熟了。
子时的更鼓响彻滇南时,鬼哭林已成炼狱。
魏合踩着融化的雪水走来,腰间玉佩叮咚作响。
他蹲下身,用岩罕的银刀挑起土司的下巴:“忘了说,这些吃食里最毒的,是你们自己种了十年的贪欲。“
白雪突然变成红雪,落在魏合肩头却化作金粉。
他身后,秦军正在焚烧最后一批反抗者的尸体,焦香混着肉香,竟比年夜饭还要诱人。
魏合摇了摇头:“哎!什么时候我也这么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