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你再去‘不小心’推她一下。”栖月微微眯起眼睛,转头对陆娇道,“或者‘不小心’打她一巴掌。”
栖月粲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声音里还带有一种冰冷的天真,“我倒想看看,究竟有多不小心,才会趴在地上半日也起不来?”
权力,永远是破解这世上关系最直接犀利的办法。
别说区区一个春杏,便是整个宋府,她要认真为难起来都不在话下,只因她背后的人是陆恂。
她最擅长仗势欺人。
栖月笑起来有多明艳,落在春杏眼中便有多恐怖。春杏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一时间连怎么发声都不会了。
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上。这一回,再生不出一丝龌龊心思。
战斗力太差。
栖月心里点评完,想起给陆恂买玉的事,站起身就要走。
陆娇这时候才回过神。
眼看着栖月离开,她想也不想跟在后面,这会儿也不管春杏跪在地上,会不会影响肚里胎儿。
珍宝阁的掌柜显然是见惯大场面的,方才还不知在哪隐身,这会儿又凭空冒出来,恭敬在前头给栖月带路。
栖月给自己选了四支簪子,三对耳坠,七八款戒指,最后才挑了块羊脂白玉的同心佩。
同心佩,分开是两个圆环,嵌在一起连作一心,象征永结同心。
栖月看到的第一眼便喜欢。
一旁安静许久的陆娇开口,“你买那么多,戴得过来?”
栖月云淡风轻,“姑爷那些个通房,睡得过来?”
陆娇自闭一会儿,又硬巴巴道,“我不喜欢被人叫娇娇。”
栖月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哦。”
陆娇:“别以为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我知道你背地里笑话我!”
栖月:“我当面也笑你。”
陆娇:……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陆娇眼睛红了一圈,“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栖月听出声音不对,扭头看她一眼。
平日里陆娇总是鼻孔朝天凶巴巴的,这会儿眼睛噙泪,还强撑着不肯落下的模样,不知比那个假哭的春杏可怜多少。
栖月向来怜香惜玉。
将桌上的一个匣子递过去,是一支镶宝珠赤金簪,“喏,给你。”
陆娇收到礼,心里好受很多,嘴上却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小门小户出身,我又不是买不起。”
其实她本意不是这样,但不知怎么,说出口的话总有些伤人。
栖月浑不在意,“对啊,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买?”
陆娇忽然就愣住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给自己添过首饰。
这回来珍宝阁,是婆母说自己鎏金发簪乌了,她准备再挑一套新头面送给婆母。
方才栖月在一边欢天喜地试首饰,她无意中从铜镜中瞧见自己,明明只比她大一岁,却憔悴得像是隔了一辈人。
难怪大哥那么宠她。
栖月买完东西要走,陆娇又跟上来,理直气壮,“今日我跟你回去。”
时哥儿却不许她上马车。
方才奶娘几个带他去了隔壁杂肆玩耍,同样买了一堆小玩意儿,他兴奋得小脸通红,正要跟栖月展示。
谁知见到上次踢倒他的“恶人”,便把着车门不许人进。
栖月立场坚定,毫不犹豫,对陆娇道,“你坐自己的马车。”
陆娇:……
窝窝囊囊回自己的马车,边走边生气。
身后仅剩的贴身侍女秋穗还劝她,“其实世子夫人挺好的。”
陆娇嫌啰嗦,正要回头,无意中瞥到珍宝阁对面,唯一一扇敞开的窗户里,立着一个清瘦高挑的男子,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眯了眯眼睛,想再看清楚一点,那人却已经转过身,离开了窗户。
“您看什么?”
“没什么。”
应该是她眼花,远舟还在千里之外的西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