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内的寒气凝成白霜,顺着青铜匣边缘蔓延至众人鞋履。段怡安的银剪悬在棺缝处,剪刃映出棺中女子睫毛结着的冰晶——那支翡翠步摇随着地底震动微微震颤,翎羽缺口突然渗出暗红血珠。
";退后三步!";李黎的玉化右手迸出裂纹,指尖弹射出七枚翡翠碎屑。碎屑触棺即燃,幽蓝火焰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苗文符咒。梁以涵突然捂住心口跌坐在地,嫁衣后摆沾到火焰竟发出皮肉焦灼的声响。
刘厢捏碎腰间玉坠,将粉末撒在棺面:";这是罗焕用活人血写的镇魂咒,火焰每烧一寸,以涵的阳寿就折损七日。";她转头看向段怡安,";必须找到与翡翠步摇相克的物件,否则寅时棺开,我们都得给这阴魂陪葬。";
段怡安摸出襁褓银锁,发现锁面";昭安永契";的阳文正在褪色。当银锁触到棺面血珠时,青铜匣底突然传出机括转动的咔嗒声。七层油纸包裹的翡翠步摇应声飞起,翎羽缺口处射出红线,精准刺入在场四人眉心。
剧痛中,段怡安看见光绪二十七年的幻象:暴雨倾盆的易世坊后院,罗焕用银针刺穿李昭的十指。血线在青石板上勾画出八卦阵图,阵眼处摆着个啼哭的婴孩——正是襁褓中前世的自己。
";段阿姨!";刘旖诺的惊呼将众人拉回现实。孩子手中的血玉镯突然滚烫,镯面";旖";字化作流火,在棺面烧出个缺口。透过缺口可见棺内女子右手紧攥的油纸包,隐约露出半截刻着";焕";字的银针。
李黎的玉指突然齐根断裂,断口处涌出靛蓝色液体:";是阴阳簿的禁制!罗焕在棺材里藏了往生契的引子,必须赶在子时前......";话音未落,整个墓穴突然倾斜,水晶棺顺着斜坡滑向滇池方向。
梁以涵的嫁衣袖中飞出纸人,纸人四肢钉住棺椁四角。当最后一只纸人触及水面时,数百具合葬桩骸骨突然立起,颈间桃木人偶的眼窝亮起绿光。段怡安银剪划破掌心,将血抹在刘旖诺的银锁上,锁面阴刻纹路竟与桃木人偶背后的符咒完全吻合。
";去古戏楼!";段怡安拽起瘫软的梁以涵,";这些骸骨在重演当年镇水仪式,戏台下的八卦祭坛才是阵眼。";她扯下嫁衣金线,将血玉镯与银锁捆在一起。两件器物相撞的瞬间,滇池水面浮现出戏楼倒影,楼顶飘着二十七个血色灯笼。
戌时阴风大作,众人冲进戏楼残破的门槛。梁以涵突然挣开搀扶,肢体扭曲着爬上戏台。她的嫁衣后摆裂开,露出脊背上蠕动的刺青——那些墨迹正拼凑出光绪年间的易世坊平面图,东厢房位置不断渗出黑血。
";按住她!";李黎将断指按在梁以涵眉心,靛蓝液体渗入皮肤,";罗焕在她魂魄里种了引路蛊,这是要拿我们填祭坛的牲礼。";说着扯开梁以涵的衣襟,锁骨处的朱砂符咒已变成蛆虫般的黑点。
段怡安掀开戏台木板,祭坛凹槽中的血玉镯正在融化。当玉液漫过七星位时,二十七个血色灯笼突然坠地,每个灯笼里都滚出个桃木人偶。刘旖诺怀中的银锁剧烈震颤,锁芯弹出枚银针,针尾刻着的苗文与灯笼上的血字如出一辙。
";蹲下!";刘厢甩出翡翠粉末,空中爆开团团绿焰。火焰映照下,那些桃木人偶的关节竟开始活动,指尖长出浸毒的指甲。段怡安银剪绞断最先扑来的人偶头颅,颅腔里掉出张泛黄的契约——正是阴阳簿缺失的";借寿契";。
梁以涵突然发出非人惨叫,四肢反折着爬向祭坛。她的皮肤下鼓起无数游动的黑点,每个黑点都对应着戏楼梁柱上的镇魂钉。李黎的断指再生出玉石关节,猛地刺入梁以涵后颈,拽出条沾满粘液的蛊虫。
";子时到了!";刘旖诺指着融化的血玉镯大喊。祭坛中央裂开地缝,青铜八卦盘缓缓升起,盘面刻着二十八个执笔人的掌纹。当段怡安将染血的银剪按在盘面时,整个戏楼突然翻转,众人坠入布满蛛网的地宫。
地宫腐气熏得人睁不开眼。段怡安擦亮火折子,火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执笔人画像——每幅画像的瞳孔位置都钉着银针,针尾拴着褪色的红绳。刘厢用翡翠粉末抹过墙面,粉末触及红绳瞬间,整面墙突然渗出黑色黏液。
";是尸蜡。";李黎的玉指划过黏液,裂纹蔓延至手肘,";这些画像用了活人皮绘制,画师在作画时往颜料里掺了死者的脑髓。";她突然按住梁以涵颤抖的肩膀,";最西边那幅画像的眼角...是不是在流血?";
梁以涵的嫁衣无风自动,纸人从袖中钻出扑向那幅画像。当纸人触及画像时,墙皮突然剥落,露出具嵌在砖石中的女尸。女尸双手交叠按着本残卷,封面";阴阳簿·终章";的血字还在往下淌。
";别碰!";段怡安拦住欲上前的刘厢,";你们看女尸的指甲——和青铜匣里那张人皮的指甲纹理相同。";她将银剪横在身前,剪尖挑开残卷扉页。泛黄的纸页上用尸油写着:";凡启此卷者,当以血脉为引。";
刘旖诺突然指着女尸的耳坠:";段阿姨,这个玉坠的花纹...和您银锁背面的暗纹一样!";孩子话音未落,女尸的眼皮突然颤动,浑浊的眼球转向段怡安的方向。嵌在墙中的四肢开始挣扎,砖石缝隙里涌出腥臭的黑血。
李黎的玉化右臂整个炸裂,飞溅的翡翠碎片在空中拼出卦象:";乾位生门在东南,但需要活人献祭!";她话音未落,梁以涵突然暴起,反扭着胳膊扑向女尸。嫁衣上的纸人自动燃烧,灰烬在尸身上拼出个";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