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叫望远镜,”张宇压着嗓子,飞快地比画着用法,“凑眼睛上,能看清老远的东西。白天用,晚上抓瞎。帮你提前躲开燕军的哨子。”
他又递过去几块油纸包着的硬方块:“压缩饼干,顶饿,省着吃。”
最后,他摊开一张炭笔画在羊皮上的简易地图:“我凭记忆画的,比你们那地图细点,标了几个燕军可能不注意的小路和山沟。能不能绕过去,看你造化了。”
赵五接过东西,麻利地收好,对着张宇和旁边的姜雪晴,猛地单膝跪下:“将军!仙师!赵五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把信送到!”
“活着回来。”姜雪晴伸手扶起他,只说了这四个字。
张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加小心。”
林子豪带着几个亲兵,悄没声地放下绳索。
赵五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抓住绳子,身子一翻,动作灵巧得像只狸猫,瞬间就融进了墙外的风雨和黑暗里。
绳索被迅速收回。
张宇、姜雪晴、林子豪三人站在墙垛后,望着下方黑沉沉的夜幕,谁也没说话。
风刮得更凶了,雨下得更猛了。
赵五,这个背负着雍城最后希望的信使,能不能闯过燕军的天罗地网,把求救信送到千里之外的临淄?
没人能给出答案。
风停雨歇,留下的烂泥地比瓢泼大雨更折磨人。
赵五一脚深一脚浅,在泥泞里挣扎。
那身黑衣早就湿透了,又被山风吹得僵硬,像块铁皮贴在身上。
张宇给的那个叫“望远镜”的玩意儿真顶用,好几次靠它提前瞅见了燕军的游骑和暗哨,堪堪擦着边儿躲过去。
还有那张画得歪歪扭扭却异常管用的地图,简直是救命符,领着他钻进那些连老猎户都未必走过的山沟沟。
压缩饼干硬得能崩掉牙,可嚼几口咽下去,肚子里就腾起一股热乎气。
他不敢生火,渴了就趴在溪边灌几口凉水,饿了就掏出饼干硬啃,实在撑不住了,找个避风的石旮旯或者树洞靠着眯瞪一会儿。
耳朵却始终支棱着,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十几天后,他终于看见了齐国腹地那熟悉的村落炊烟。
整个人瘦得脱了相,嘴唇干裂起皮,布满血丝的眼睛深陷下去,但心里那股子气还没断。
临淄。齐国都城。
跟雍城的死气沉沉完全是两个世界,这里车水马龙,叫卖声、说笑声混杂在一起,一派喧嚣繁华。
赵五站在高大城门下,看着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贵人、行色匆匆的商贾,有种恍惚感,好像自己是从地狱爬回了人间。
他顾不上别的,直奔兵部衙门。
“站住!干什么的?”门口的卫兵长戟一横,把他拦下。那眼神,像在看一堆臭烘烘的垃圾。
“军情急报!雍城斥候赵五,求见兵部堂官!有姜雪晴将军亲笔信!”赵五掏出腰牌,强撑着喊道,嗓子干得冒烟。
卫兵斜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雍城?等着。”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赵五像根木桩戳在衙门口,路过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心里急得像有把火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