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垂着眼眸,似柔情脉脉,也似是赧然,没人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唯独一人。
胥砚恒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腰间的平安穗。
众人一时不由得同情起瑾嫔,本来被皇上惦记也是一件好事,但如今在愉妃三言两语下,居然成了愉妃得宠的陪衬。
杜才人不觉得瑾嫔可怜,她心底最是不舒服,瑾嫔一来,众人都要忘了今日的主角。
杜才人对钟太医使了个眼色。
钟太医低头弯腰,打断了上面几位主子的对话:“皇上,杜才人身体并无大碍,会食不下咽,只是有孕时的反应。”
众人骤然回神,想起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
胥砚恒显然也是如此,他轻颔首:“如此便好。”
他朝钟太医看了眼,挑眉问:“你就是平日中替杜才人请平安脉的太医”
钟太医没想到胥砚恒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攥了攥衣袖,才恭敬地垂首:“正是微臣。”
胥砚恒转头看向杜才人,他语气寻常地问:“你觉得他如何”
听到胥砚恒的这两个问题,有人忍不住呼吸收紧了些许。
钟太医是太后亲自指来照顾她的,杜才人担心皇上会另派人手来照看她,忙忙道:“钟太医医术高明,嫔妾恳请皇上让钟太医负责照看嫔妾的这一胎。”
胥砚恒捻着杯盏,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要求,朕便依你。”
杜才人觉得胥砚恒好像话中有话,但胥砚恒答应她要求的欢喜很快冲散这点疑惑,她福身谢恩:“嫔妾谢过皇上。”
杜才人没事,众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
褚青绾也不例外,她的仪仗停在外间,她正要出去时,就听见身后传来愉妃的询问声:“舟儿最近学会了三字经,皇上要不要去甘泉宫看看舟儿”
胥砚恒意外:“他今年才三岁,都已经会背三字经了”
愉妃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话音些许不满和哀怨:“皇上莫要小瞧人,您若不信,和臣妾回甘泉宫一探就知。”
褚青绾出了雨花阁,二人对话也被她抛在了后面,她余光瞥见杨贵嫔正念念不舍地一步三回头,陡然记起二皇子是杨贵嫔的亲生子。
听见二皇子的动态,杨贵嫔会觉得舍不得离开再是寻常不过了。
仪仗被抬起时,褚青绾还听见了一声嘀咕:“你说奇不奇怪,这常是侍寝的人听不见半点消息,反而是久不见圣驾的妃嫔一朝得宠,就立刻怀了皇嗣,可见,这是否能有孕,也是要看缘分的。”
褚青绾立即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立即轻咳了一声,李美人赶紧捂住了嘴。
褚青绾都有点气笑了:“李美人这张嘴,当真是管不住”
她自己是否想有孕是一回事,但被人暗讽和子嗣无缘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美人下意识地要往何修容身后躲,何修容也气得无语,她瞪了一眼李美人,才看向褚青绾:“李美人只是说了一嘴闲话,这宫中没有怀过皇嗣的人不计其数,瑾嫔又何必对号入座”
李美人被何修容护着,加上胥砚恒即将要出来,她觉得瑾嫔不敢放肆,不由得小声嘀咕:“再说,嫔妾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
褚青绾余光瞥见了一抹黄色,她蓦然脸上一冷,像是被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你放肆!”
李美人缩了缩头,她还待说什么,陡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这是在吵什么。”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不论是何修容还是李美人,或者是四周看戏的人都没忍住变了变脸色。
褚青绾的仪仗被放下来,她偏过头擦了一下脸,仿佛是不想叫外人看见她的失态。
胥砚恒远远地看见她的动作,不由得轻眯下眼眸。
愉妃听见争吵时就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待出来看见争执的人是瑾嫔和李美人时,心底忍不住骂了李美人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何修容心底也恼李美人给她惹事,但她还是冲着胥砚恒福身,替李美人说话:“只是几声口角,不值得叫皇上费心。”
李美人已经彻底埋下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褚青绾也没有说话,是颂夏顾不得不敬,嘲讽出声:“李美人讽刺主子侍寝这么久都怀不上皇嗣,到了何修容口中,居然变成了只是几声口角”
胥砚恒的眸色倏然冷了下来。
愉妃的脸色也不好看,论侍寝次数,这满宫就属她最多,她也不曾怀过皇嗣,李美人这番话骂的可不止褚青绾一人。
李美人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嫔妾没有这个意思,是瑾嫔误会,皇上明鉴!”
胥砚恒已经走到了褚青绾身边,他没听别人的话,只问褚青绾:“是这样么”
褚青绾擦了擦脸,她眸眼染了绯红,她忍住哭腔地自嘲道:“是嫔妾不争气,怨不得别人笑话嫔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