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小皇子的抓周宴,圣上命礼部筹备,宴请百官,甚至各国使臣也都会在这日赴宴。
一大早,辰时左右,诸位诰命夫人从宫门而入,抵达昭阳宫请安。
褚青绾一身贵妃礼服,雍容华贵,发髻上带的是九尾凤钗,这是昨晚胥砚恒送来的,褚青绾初见时,着实呆愣了很久。
有人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明日戴上吧。”
明日戴上吧。
他似乎在像她透露什么,又似乎是在邀功。
但他的语气又好平常,仿佛将这个东西交给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是本该如此的事情。
褚青绾只记得她当时怔愣了很久,就到某人搂住她翻了个身,低头看了她许久,笑她没出息:“至于吗”
褚青绾握紧了凤钗,她只反问:“皇上当初得知自己要登上皇位时是什么心情,臣妾现在就是什么心情,您说至于吗”
胥砚恒单手摸了摸她的脸,他的眸色平静晦暗,许久,他说:“早晚都会是你的,你不是早就清楚这一点吗。”
从她了然他的心思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恃无恐了。
褚青绾埋首在他脖颈间,她说:“不一样的。”
怎么可能感觉一样呢只要皇后之位没有彻底落实到她身上,她就会下意识地担心期间会不会发生变故。
她头顶凤钗,手指持着杯盏,低眸轻抿,低头的一瞬间,金钗上的凤凰仿佛要翱翔于天,只要踏入昭阳宫的人都可以看见,一时间,众人神色越发恭敬:“臣妇见过贵妃娘娘。”
褚青绾笑着颔首:“周夫人快些请起。”
等到下一位妇人踏进来时,褚青绾站了起来,在她福身要拜时,褚青绾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母亲这是作甚。”
褚夫人也看见了她头顶的凤钗,惊讶之余,又觉得意料之中,贵妃娘娘得宠已经是全京城众所周知的事情,或许该说是椒房专宠。
而皇上命各国来使,特选在小皇子抓周这一年。
这般隆重,叫众人只能想到一件事——造势。
皇上尚是而立之年,却已经开始替小皇子造势,让人很难想象宫中贵妃又是如何得宠。
当初不过巴掌的人儿,如今也成了别人的母亲,褚夫人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情绪,她只能道:“看见娘娘安好,臣妇就放心了。”
褚青绾蓦然有点眼热,她偏过头,忍住了情绪,才转头吩咐:“快,将小皇子抱来。”
小皇子被嬷嬷抱来,他也不怕生,还转头四处打量,落到褚青绾怀中时,他眼睛一亮,奶音含糊:“母……妃……”
褚青绾抱着他哄了两下,就将小儿递给了褚夫人:“娘亲快看看您的外孙。”
褚夫人脱掉手上戴着的戒指和手镯,才抱过小儿,她鼻头有点发酸,却也忍着情绪,笑着道:“三皇子长得好,像娘娘,也像皇上。”
褚夫人几乎舍不得从小皇子的眉眼移开视线,太像了,她仿佛看见了当初褚青绾年幼的时候,一点大的小儿,才学会走路,就不肯要人抱,只跟在她身后,不论去何处,都要拉着她的衣摆。
小人那时才两三岁,个头矮,腿也短,要跟不上了,就不断地喊着:“娘亲慢点,慢点,绾绾跟不上了,娘亲等等绾绾,等绾绾。”
人人都说她仿佛生了个小尾巴。
舒儿不认得褚夫人,他坐在她怀中好久,仰头看着她,仿佛是在认她,许久,他终于伸手,摸了摸褚夫人的脸。
褚夫人险些落下泪来,她偏过头擦拭了一下眼角,须臾,才转过头,不好意思道:“是臣妇失态了。”
有夫人接话:“褚夫人是人之常情。”
褚青绾心底也有点不是滋味,嫁入皇室好像就是这样,或许能得到她想要的,但也总有些东西是不会圆满的。
不能承欢于父母膝下,应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一刻钟后,前头也终于传来消息,是抓周宴开始了,皇上让人请褚青绾带着小皇子前往太和殿。
诰命夫人都福身告退,先行一步。
走到殿外,有人想起褚青绾头顶戴着的九尾凤钗,不由得对着褚夫人道:“想来是要恭喜褚夫人了,有女如此,当是心满意足。”
褚夫人不骄不馁,她笑着道:“承蒙皇恩,不敢居功自伟。”
但不管怎么说,褚夫人今日注定是众人的焦点,众星捧月,不外如是。
褚夫人忽然想起了当初围场时褚青绾对她说的话——女儿定会给娘亲挣个诰命,比爹爹和哥哥们都早!
她的确说到做到。
当年褚青绾诞下三皇子后,一道圣旨忽然传到褚家,她被封了三品诰命,只论品级,甚至比她夫君还要高上一品,从此,她也有了俸禄,吃上了皇粮。
圣旨中对她夸了又夸,道她持家有方,不栉进士,特封诰命,但实际的原因是什么,众人都心知肚明。
昭阳宫内,褚青绾在做最后的准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参加了不少宫宴,甚至她亲自操办的也不少,但她就是说不出的紧张。
迟春无奈,安慰她:“娘娘就当是寻常宫宴。”
褚青绾瘪唇,她明知道会发生什么,怎么可能能做到假装不知情。
陡然,外间传来一阵请安声,褚青绾一惊,她转头看去,就见胥砚恒迎面而来,褚青绾傻眼:“皇上怎么来了”
胥砚恒轻描淡写:“你久久不来,朕以为你想要让朕亲自来接你。”
所以,他来接她了。
话音很轻,也很随意,却是让褚青绾的心跳莫名停了一拍,她堪堪垂下眼眸:“谁要您来接了。”
有人牵住她的手,从善如流地改口:“是朕想来接你,行不行”
褚青绾瘪唇,他如此轻易妥协,搞得她好像很无理取闹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胥砚恒这么一打岔,她心底的那些紧张情绪也散了大半,她轻呼出了一口气,甚至开始催起胥砚恒:“快些走吧,免得耽误了吉时。”
胥砚恒挑眉,墨迹的是她,现在着急的也是她。
銮驾一路行到太和殿前,褚青绾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她脚步一顿,但有人牵着她,叫她不得不跟上,两人并肩而行,满殿的人如浪潮般低俯下身,待二人走上高台,除了她们二人,满殿的人都冲着她们的方向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