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墙被拽倒。
披甲战马踏着营火飞驰,鞍上骑士挥舞的长槊腰刀带起片片血雾。
降军营地里如炸开锅般,到处都有士卒在乱窜,也到处都有哨总千户在聚集部下。
赵有田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被一名逃命的同乡撞倒后,赵有田这才惊醒。
耳边响起王二虎临走时的叮嘱。
“跪下……跪……”
“对!快跪下!快!跪下能活命!”
刚喊一嗓子,不远处有个逃兵便被铁蹄踏中后背,脊椎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赵有田亲眼见着白日里吹牛的张大嘴倒在地上,红白浆液喷在泥地里混成一团。
整场夜袭持续了三刻钟。
闯军老营直到亥时才举着火把出现。
三千营骑兵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赵有田跪在死尸堆里,看着老营兵马鞭把伤兵抽得满地打滚。
有个断腿的哀求着救命,却被一刀枭首。
他摸到怀里半块饼,想起王二虎甲胄下的温热呼吸。
原来当狗的也有三六九等,他们这些裹着破布的连狗都不如……
……
一晚上,赵有田经历了袭营,搬尸,还没等他睡上一觉,聚兵鼓又响了起来。
稀里糊涂吃了顿饱饭,稀里糊涂被驱赶到护城河边。
当他再次抬头时,德胜门城楼已近在眼前。
玄色龙旗在晨风中翻卷如浪,隐约能望见金甲红袍的身影按剑而立。
回首望去。
五十万闯军如黑潮漫过地平线,踏地的闷响震得河水激荡。
赵有田从未见过这般阵仗,东起德胜门西至安定门,褐色衣甲的步兵方阵连着骡马拖拽的盾车,旌旗缝隙间闪过云梯尖顶的寒光。
中军大纛被北风扯得猎猎作响,旗下金顶轿帐反射着冷光。
朱由检扶着箭垛的手指节发白。
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真正面对如此阵势,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这次和上次对阵刘宗敏不同。
上次是两万对三万,他还敢凭借信息差和地理优势出城浪战。
这次是两万对七十万,能凭借坚城炮利守住城门就不错了。
“陛下,还要宣百官督战……”王承恩刚开口询问,却被吴襄的惊呼声打断。
“不好!”
“出了何事!”朱由检急忙询问。
吴襄生怕自己看错,又盯着闯军大阵数了数,这才严肃的对朱由检说道。
“陛下,闯军恐怕分兵了……”
“怎么说”
“陛下且看,闯逆倾巢而出,全军共分前后左右中五营,每营有十万之众。”
朱由检顺着吴襄视线看去。
确实如后者所说,共分五营。
人数却是他数不清的。
光是左右两营就已经将二十里的战线填满。
更不要说浩浩荡荡的其余三营了。
“闯军虽号百万,然实数七十万该是有的,德胜安宁两门前却只有五十万之数,另有二十万不知去向!”
朱由检立刻反应过来。
“你是说闯军想袭击其他城门!”
话音刚落,一名锦衣卫缇骑忽然从城下跑来。
“报!启禀陛下,广渠、左安两门外有敌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