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蒙还有一个问题安凌香没有回答,那就是吴兴涵进入薰衣草别墅为啥不求傅责帮忙?而是去求安凌香。
安凌香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异常,现在谢云蒙再次提起它,安凌香不得已又把目光转向了男朋友傅责。
这个时候,傅责也知道再隐瞒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走近几步说:“香香只见过吴兴涵一次,她也从来没有跟吴兴涵说过话,那一次,我、刘运兆和吴兴涵三个人之间其实发生了一点冲突。被香香无意之中看到了。”
“你们在哪里发生的冲突?”谢云蒙问道。
“就在薰衣草花田里面,谢警官,你也看到了,这栋薰衣草别墅里,很多好的家具都已经被变卖,我和香香的生活条件一直都不是很宽裕,但是香香总觉得房子里像这样空空荡荡很难看,正好那时刘运兆说他认识一些画家朋友,可以将他们手里收藏的画作低价卖给我们。”
“对此我和香香都很开心,所以我们就以两个月为期限,让刘运兆委托他的画家朋友,帮我们画几幅薰衣草的画,我还特别说明,薰衣草里面要画上香香的背影,因为这样会让她高兴。”
“可是没想到两个月之后,刘运兆拿来的那些画根本就不能看,就像是小学生的作品一样。对此我很生气,但是钱花出去了刘运兆不管怎么样都不肯退还。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对刘运兆提出要见一见画画的人,这个画画的人就是吴兴涵。”
“没过几天,刘运兆就带着吴兴涵到了薰衣草别墅,为了不让香香不开心,我们在薰衣草花田里面见面,一见面我们就吵了起来,我指责吴兴涵说他画的那些画扔在地上都没有人要捡,我知道,当时我说的有些过分,但是吴兴涵的画让人不敢恭维,这一点也是事实。”
暂时,没有办法得到吴兴涵的更多身份信息,谢云蒙只好放开这个话题,把询问的目标转向了躺在沙发上的白芸,他问:“白小姐,说说看你当时遇到袭击的具体情况吧?”
“我刚才都说了,我以为香香从东屋那边过来,所以主动去帮香香开门,却不想遭到了袭击,所有的事情就是这些。”
“当时袭击你之后,凶手是立刻转身逃跑的吗?”谢云蒙问道。
“是的,刚刚遭到袭击的时候,我因为蹲在地上捂着头部,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凶手的脸。只是感觉他想要转身逃跑,等我追到门外,凶手却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是男主人傅责。”
“可是这样说并不合理呀!”谢云蒙反驳道:“凶手既然是匆匆逃跑,为什么还要回过头来看你呢?当时凶手第一刀没有扎中你的要害,你蹲下去的时候,他不立刻补上一刀,而是选择冒着被你发现的风险逃跑,这本身就不是一个行凶者该有的反应。白小姐,你认为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存在吗?”
确实,凶手如果真的想要杀死白芸,在第一刀没有达成目的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补上第二刀,这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就行了。
就算当时凶手确实一心一意想着要逃跑,那么他只要一头钻进薰衣草花田里面去就可以了,从西屋大门口进入薰衣草花田,用不了几秒钟的时间,他还要回头看白芸做什么呢?难道是怕她记不住自己吗?
在谢云蒙的印象中,没有一个犯人会蠢到这种程度,不去做容易得手的事情,甚至还让遭到袭击的人看清楚了自己的真面目,这个凶手杀人,简直等于是把自己往监狱里推!
傅责虽然表面上装作对大家的质疑毫不在意,但是心里就不一样了,他也会害怕大家把矛头指向他一个人,认为他是杀人凶手。毕竟在这栋房子里,傅责行动起来要比其他人容易得多,而且还有一个死咬着他不放的证人——白芸。
傅责手里拿着抹布和碗碟,但却没有任何动作,双手搁在水池边缘,脸庞却是朝向窗外的,他的目光游移不定,刚才在客厅里刑警先生的一词一句,在吃早饭的时候大家对他那充满戒心的眼神,都让傅责此刻心里很不舒服。
幸好香香还算对他感情深厚,一直极力在帮助他说话,刑警先生也愿意选择相信他,虽然傅责认为那种相信随时都可能会因为情况而改变,如果再有人栽赃他的话,那结果可能就会大相径庭了!
傅责最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谁也不能保证凶手第二次出手的时候,会不会再次陷害傅责。
男主人的目光逐渐向上移动,他看到了抽油烟机。抽油烟机的状态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有一边好像倾斜了,平时不是这样的。傅责把手擦干净,去触摸那台抽油烟机。
没想到一摸之下,抽油烟机居然猛的向下一沉,傅责只听到后面咔吧一声,然后机器就以更加倾斜的姿势挂在了墙壁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责站起身来,找了把椅子放到琉璃台前面,准备看一看抽油烟机后面的支架有没有断掉?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傅责差一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慌不择路地跑到厨房门外。
对还留在那里的所有人说:“不好了,厨房…厨房抽油烟机上面有脚印,而且排烟管道也好像被人动过,我觉得应该有一个人从排烟管道的缺口里出去了,肯定就是那个吴兴涵。”
‘这家伙一定有什么问题?’瞬间,许青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薰衣草别墅的男主人居然如此凌厉,咄咄逼人!这只能够说明,傅责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在被人指责为凶手的紧要关头,他为了替自己辩护,将隐藏的性格给爆发出来了。
白芸此刻因为傅责的提问哑口无言,只是用左手的手指甲紧紧抠着自己男朋友背后的衣服,以表示心中的愤怒,而她的右手自始至终都护着头部,没有放松过一刻。
低垂下眼眸,白芸不再看傅责那张让他惊惧和厌恶的脸,也算是为自己保留一份倔强,许青自然最清楚女朋友的脾气性格了,他回过身来轻声安慰,但话语中依然没有一句提到白芸与傅责争吵的内容。
这一次,情况看似是薰衣草别墅的男主人获得了胜利,他成功从别人栽赃陷害的计划中,保全了自身。虽然不是完全脱身,但也足以让刑警先生没有把他当做第一嫌疑人来对待!
傅责对此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他回转身体向厨房走去,准备抓紧时间洗好碗碟,然后把抽油烟机好好修一修,以免再次被人利用。
当傅责看到抽油烟机的异常之后,确实是惊惧不已。这甚至超过了白芸的指责给他带来的不安,傅责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如此害怕?可他就是不能忽视这件小小的事情。
因为他完全想不出来,利用抽油烟机上面的缺口进出房屋究竟有什么意义?不过这也难怪,抽油烟机上面的痕迹根本就是谢云蒙制造的,与凶手或者被害者都没有任何关系,傅责又怎么可能猜得到呢?
回到厨房之后,傅责再次伸手碰触了一下油腻腻的机器,平时他对这台机器很是厌恶,因为总是积满了灰尘和油垢,一点都清理不干净,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他也不可能让专业工人来进行帮忙。
大家还记得刘运兆所住的公寓中,有一个名为骆玲玲的老年妇女,同一个神秘男人见过面,就在杀人事件发生之前。
这个骆玲玲现在到底身处何方?其实薰衣草别墅的居住者中,有一个人很清楚这件事,而且心甘情愿地在替骆玲玲隐瞒。
知情者到底是谁?只要罗意凡一进入薰衣草别墅,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现在,谢云蒙这边到了杀人事件发生的第二天白天,而恽夜遥、莫海右和罗意凡那边则已经到了第二天夜晚,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情节发展一直都相隔着半天时间。
我们暂时跳过这半天,来看看夜晚的‘赤眸鬼神’该如何行动?
罗意凡依然开着租来的汽车,穿着地摊上买来的工装服,一路目标明确地向l山前进,那里是他回忆的重要一部分,也是他和姐姐两个人真正走到一起的转折点。
但这并不是罗意凡把l山选为第一目标的重要原因,重要的原因是这里后山地形复杂,容易隐藏繁为较大的东西。因为罗雀屋杀人事件的关系,这里也成为了罗意凡最为熟悉的地方之一。
山后不仅有树林,还有好几处老墓区。不管从其它任何地方入手,都没有这里来得直接。
还有一点,l山的后山不是大片的岩石地,而是泥地,再加上气候温暖,阳光通风都好,很适合种植花卉植物。
在路上,罗意凡一直反复厅里翻找着。
房间里的吴伟云因为紧张和疲劳,靠在床沿边上正在打瞌睡,女儿留下的项链被他塞进骨灰盒里面,小钥匙此刻正拿在他的右手里,而他的左手则搭在骨灰盒上面。骨灰盒就放在吴伟云躺着的身躯边缘,被床头柜挡住了。
黑影在客厅里翻了一大圈之后,顺势走进没有锁上门的房间,他看到吴伟云半梦半醒的样子,没有逃跑,而是走上前蹲在了他的面前,似乎是想要等他醒来一样。
吴伟云没有完全睡着,他的大脑浑浑噩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在梦与不梦之间隐隐约约看到床前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但是脑细胞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床头柜,拿着钥匙的那只手无意识的伸出摸了一下。
尖锐的钥匙从某个柔软的物体上面划过,吴伟云耳朵边上听到一声吃痛的吸气声,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因为潜意识里的惊吓,身体猛的抽搐了一下,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吴伟云睁开了眼睛。
“……怎么是你?”第一句话,就表明吴伟云认识眼前的人。“你来干什么?”
听完文渊的证词之后,谢云蒙招集大家在西屋客厅里面开了一个会议,邕粟的尸体已经用床单裹起来了,依然留在薰衣草花田里面。不过移到了房屋西面,这样大家出门就不会一眼看到,省得吓坏女孩子。
邕粟死亡的第一现场经过谢云蒙确认,根本就不是在西屋大门口,地上有很明显拖曳的痕迹,应该是在薰衣草花田中间的某一处,这个谢云蒙可以等一下再去调查。
所有人之中,除了傅责还在不停的忙碌着家务,其他人都安静的坐在了刑警先生面前。
谢云蒙问:“再来说一说从昨天到现在,邕粟的行动轨迹吧,你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许青首先回答:“昨天吃完晚饭之后,我就没有看到他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邕粟应该是最不愿意留宿在薰衣草别墅的人了。”
“我也是,不过我上楼的时候好像听到薰衣草田里有声音,他也许是出去了。”这是文渊的回答。
接下来白芸和安凌香都说自己吃完晚饭之后就没有看到邕粟,回答与许青大同小异。
傅责说:“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看到邕粟先生的人了,我昨天在厨房里一直忙到十点多钟,在七八点钟的时候,我看到好像有人坐在薰衣草花田里,应该就是邕粟,但之后我十点多钟上楼的时候,就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了。”
“你昨天安排邕粟住在哪间客房里面?”谢云蒙问他。
“嗯,因为客房不够了,所以让小青和芸姐住一间,而邕粟住在了小青的房间里。”
谢云蒙带着薰衣草别墅的男主人走向东屋,路上,谢云蒙发现一大片薰衣草花枝被剪得稀稀落落,问他:“这些就是昨天你为了扎花束剪的?”
“是的,昨天因为时间来不及,我就近剪了一些花枝,如果没有发生那么恐怖的事,香香一早上就该对我发火了。”傅责苦笑着说,他对自己女朋友的小孩子脾气显得挺无奈。
谢云蒙没有接他的下文,这是他们自己感情的事情,与他无关。现在,谢云蒙只想知道,每一个人都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到底他们之中谁和谁与当年的车祸有关?
文渊虽然已经给他透露了一些确实的信息,但文渊的话是否能100%相信?谢云蒙还是要留个心眼的。
在车库前面遇到袭击,被假扮文渊的人诱骗,要么就是有人想栽赃陷害到真正的文渊身上,要么就是真正的文渊自己设置的阴谋,想要在调查的时候置身事外。
谢云蒙现在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尤其是如何阻止凶手再一次杀人?谢云蒙心中并没有底,这也是最让他担忧的一点。
但是谢云蒙不明白,他进入薰衣草别墅,也已经一天一夜的时间,如果说恽夜遥和莫海右在全力寻找薰衣草花田,应该早已经找到,为什么会拖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难道这里的薰衣草花田如此难找吗?
谢云蒙看着那大片招摇的深紫色,感觉不出有什么难找的,远处就是视线可及的大路,大路对面树木掩映下的工厂虽然看上去有些模糊,但确实不可能让人搞错的。
这么个地方,照理来说,熟悉这片区域的刑警都可以找得到。谢云蒙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浓重,到底是什么特殊原因让恽夜遥和莫海右至今都没有来和他会合呢?难道是他传递过去的信息有误?
但是,他们真的能够离开薰衣草别墅吗?别墅里的一切好像已经走进了死局,他们唯有逃离别墅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即将临近夜晚的天色显得越来越恐怖,薰衣草花田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好像在慢慢蠕动,所有的花朵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似乎是被风吹的,又似乎是因为底下土块不安分造成的。
没有人注意这些,因为现在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刚刚死去的尸体身上,不管是看得见的人,还是此刻在西屋中看不见的人,他们的心中都填满了傅责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
安凌香和白芸两个人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白芸捂着自己的伤口,像痴呆一样看着天花板!安凌香则嚎啕大哭,除了哭声之外,她已经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表达心中的绝望了。
许青坐在四个女人中间,他死死握着文渊和苍鹿鹿的手,仿佛这两个女人才是他要真正保护的对象。时间如同即将接近的恶魔的脚步,死亡的丧钟,一声一声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令他们的心脏几乎要四分五裂。
“我,我们跑吧!”白芸突然之间说,她的声音已经变了调,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我们跑吧!那个刑警说不定也会被杀死,等凶手来了,我们就完蛋了!”
“不,谢警官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他!”许青依旧很冷静,嘴里虽然在回答,但他的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一样。
白芸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继续说:“小青,我从来没有求过你,现在我求你一次,带着我们跑吧!再不跑,我们全都会被杀掉!!”
“不,我们要等谢警官回来一起走!”
“小青…呜呜呜……”白芸再也说不下去了,发出压抑着的哭声,这哭声让所有人心软仿徨,可唯独许青,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深夜,两栋表面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房子并排站立在一起,西面的那一栋里面闪烁出若隐若现的灯光,好像还有人影在晃动。而东面的那一栋已经一片漆黑,仿佛被恶魔占领了一样阴森恐怖。
上楼的刑警先生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鲜血还在沿着窗台不停向下滴落,挂在窗台上的人面容可怖,惨白的眼珠盯着下方,好像随时随地会爬出窗框吞噬其他人的血肉。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被一整片乌云遮盖住了,完全没有一丝月光洒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气息,薰衣草别墅周围仿佛都变成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