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楼外的雨势很大。
阴沉沉的天色,自然让人心情也很压抑,一如蹲在四楼的某个墙角,正闷头抽烟的那个男人所展露的神色一样。
哗啦啦的雨声,夹杂着风吹木格子窗的吱呀声,以及久经岁月的玻璃碎裂声,汇成了一段极不和谐的音乐。
男人将最后一口烟雾吸进肺中,而后将烟蒂扔在地上,站起身,狠狠地用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的皮鞋,将之碾灭。
已有年头的皮鞋底和带着沙土的水泥地面,摩擦出了更为难听的声音。
声音在空荡且狭直的楼道间回荡,于静谧中透露着几分诡异。
也就在扰耳的声音回荡之时,从楼梯口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哒,哒,哒。
风从破碎的老窗间吹了进来,散了刚刚凝结出的烟雾,只留下淡淡的烟草味。
脚步声渐渐由远至近。
男人放弃了继续碾烟头的行为,脸上浮现了紧张的神色,顺手捡起了身旁的一小块砖头,贴着墙根,缓慢向楼口处移动着。
他的额间渐冒出了细汗,他握住砖头的手背爆出了青筋。
外面的雨声依旧,而近处的脚步声却戛然而止。
男人屏住了呼吸,但却好像听到了极重的喘息声—
不属于他的呼吸声。
他咬紧了牙,小腿上的肌肉变得硬实有力。
五秒,四秒,三秒...
他在心中倒数着数字,而当数字变成了‘一’时,他的身体也随着他的心思动了起来—
乓!
他从墙的拐角处一下子窜了出来,果然看到了墙角后有一个人影。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砖头,拼命砸了过去,恰好打在了一个举在半空的铁棍上。
半块板砖撞击到了生锈的铁棍,发出了刺耳的一声响。
握着铁棍的人双手一麻,手掌一松,铁棍便带着当啷一声响,落在了水泥地面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男人见一击不中,正打算冲上前去贴身肉搏时,却蓦地刹住了即将迈出的脚步。
而与他打了照面的对方,亦是如此。
男人停下脚步的原因,是因为他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蓬头垢面,一脸胡茬,沾着发黄汗迹的老头衫,底部还破了一个洞。
一副正宗的穷酸相。
而男人自身的打扮也好不到哪儿去,跟对方显然是一个风格。
是的,他们看来应是一类人。
准确的说,是一伙人。
极为短暂的僵持后,夹杂着雨水打在水泥地的嘈杂声,前后两道短促但有力的声音响起—
“卧槽!”
“你大爷的!”
......
身着乞丐风格的两人,见到对方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破口大骂。
“你特么的不应该在楼梯口盯着吗?去那边干个j8啊?!”
“老子抽支烟怎么了?倒是你,哑巴吗?不会说句话啊?!”
“我听到地面的摩擦声,还以为你被人干掉了...”
“啊呸,你这个杂碎一定比老子先死...”
两人破口大骂着,声音很大,完全盖过了雨声,风声,以及某些其他的声音。
对骂了足足好几分钟,从楼上下来的人,才冲水泥地狠狠吐了口唾沫,骂道:
“晦气!”
而先前抽烟的男人也是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老子就抽个烟怎么了?啊!你个龟...”
对方似乎并不想再跟他对喷,脸上带着鄙夷的神色,摇了摇头,一边往回走,一边骂着。
男人也是狠狠吐了口唾沫,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而后转过身去。
他骂骂咧咧着,但并未走回之前蹲着的墙角,而是走到了淋雨的窗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