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睛望着远方,仿佛能洞穿酒馆的墙壁,深邃的目光迷茫而又忧郁:“北海道好哇,风光秀丽、人烟稀少、物产丰富。东京却差太远了,望着满眼繁华,人流接踵,却只不过是些行尸走肉、尔虞吾诈之徒,政治人物勾心斗角之场所,我一直都羞于说自己是东京人。再说以前住在哪里,是哪方人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冰天雪地我们能在这里喝点小酒,品尝佳肴,更难得是我们能有缘相识。”
侍女听了莞尔一笑:“我的家乡就在北海道,不知可否请先生有空光临寒舍,让美惠子为先生做一些北海道的料理?”
“听起来就很诱惑,料理的鲜美可口一望美惠子的贤惠美丽就知道了。可是我更想有空去游游莱茵河,去逛逛慕尼黑的名胜古迹。一直有此愿望却未能成行,如果能得一佳人为伴,也不失来慕尼黑这一遭。”
侍女摆好酒菜,轻声地对钱弢说:“美惠子愿听先生的吩咐,请慢用。”说完躬身退出。
野山哈哈大笑:“钱,真是高,真是高!”
“什么高?是我的日语水平高吗?”钱弢问。
“日语水平是高,不过我佩服的是你撒谎和泡妞的水平高。”野山喝了一杯酒哈哈大笑,“要是我有你一半的水平就好了。”
“要我说你这‘钱氏三杰’要改成‘钱氏四杰’,钱大吹为第一杰。”汉斯也凑和着说。
“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色狼淫棍所见满街皆是淫夫欲女,惴惴小人眼里则普天之下尽属小人。请问两位,刚才敝同学可有说过不实之辞,我好象没有说过我是东京人,甚至没说自己是日本人,更没有任何轻浮放荡之举动,有的只是言辞恳切地把自己美好的愿望说出来,仅此而已仅此而已。”钱弢说着哈哈大笑。
汉斯笑笑:“口中无谎心中有谎,此乃大谎,高级的谎。”
野山抢着说:“不不,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不过却不太符合我们日本男人的特点。”
“哦,怎讲?”
“要是我,我就带点手信过去,然后把她扑倒,美食美人两全其美,不亦美哉?”
“真小人,佩服。”钱弢喝酒吃菜,“吃菜,吃菜吧。外面寒风怒号,雪花飘飘,屋内暖气融融,酒肉飘香,却也难阻你等损人之口。”
“损人之口?没有,没有,这是赞誉,是赞誉。”野山举起酒杯,突然用汉语说,“来,就让这醇和甘美的清酒来堵咱这悠悠之口吧。”饮罢哈哈大笑。
“你怎么用汉语?”钱弢问。
“谁叫我懂汉语,他妈的日语,远远不如汉语,词汇不丰富,言辞难以达意。比起汉语的博大精深那是远远的不如。就比如骂人的话,汉语骂人的话可真是千变万化,无论你要表达何种愤怒,都可以找到相应的词语,日文就太欠缺了。”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遣唐使所学毕竟有限。”钱弢说着晃了晃手中的烟斗,“这东西日本就少见吧?”
野山答非所问:“钱,我觉得在我们的交易中我吃亏了。”
“哦,说来听听。”钱弢喝了一杯酒。
“你教我的概括起来不外乎以下几点:一是跑,跑死人不偿命的跑,连续一个月都是跑步,跑到后来除了吃、睡就是跑,一刻也不让人停歇,不计时间不计里程,好几次我和汉斯都晕死过去,醒来还是逼的接着跑;二是扎马步,往死里扎的扎,又是一个月的扎马步,倒下了爬起来,爬起来倒下去,扎到后来我们两个都靠着墙上睡着了;三是单腿站立;四是踢腿。可恨的是老是拿棍子打我们,我们稍有松懈劈头盖脸就一顿暴打。说到顶最多二百字就能把你教的说完,而我教的上至天皇下至破落户、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人间亲情、大到国家军队建制下到邻里交往,洋洋浩浩没有数十万字难以说清。还有更重要的是当初说好请我喝酒,可到现在也没喝上几回,我死去活来倒是有几回了。”
“要靠洋洋洒洒数十万字才能让我学会你要教的内容那是你没本事,你要有无字天书让我看一眼就会,我当然更乐意,这样我们就有大把的时间来喝酒;不请你喝酒是因为没有时间,再说我也好长时间都没有去赌场领份子钱了,拿什么请你喝酒,连领钱的时间都花在你们的身上了,你还不乐意。至于打棍子打你们是为了提高你们的抗击打能力和躲避的灵活性,死去活来那是突破极限,脱胎换骨,死去活来几次就是脱胎换骨几次,你现在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了,对吧?”钱弢把自己身前吃空的盘子和酒瓶换到野山身前,把野山身前剩余颇多的酒菜揽至胸前。
“喂,钱,这样不好吧?”野山疑惑地说。
“好,很好,有什么不好。不用说谢谢,举口之劳。”钱弢说着举箸入口,哈哈大笑。
“好,好,我再叫一份就是了,不过这可不符合大和民族的习惯。”野山无奈地笑笑。
“我明白,你们的臭陋习,请客吃饭不让人吃好吃饱,胜似谋财害命。像我们这种运动量,这点食物肯定是不够的。”
野山又点了三人份的食物,笑眯眯地说:“钱,这次够了吧?”
“就这样吧,这样的环境,也不适合敞开来造。”钱弢看着眼前重新摆上的食物说,“你小子今天有事吧?不对,肯定是有事。”
“什么都瞒不了你。”野山笑笑,“这可能是我们三个人聚在一起最后的晚餐了,我有两件事情要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