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悻悻地捏着喝空的酒杯:“钱,你又在想什么?惹到你的伤心处了?”
“鸟人,谁还没有个故事。”钱弢呷了一口酒,“老和尚说要忘记不要执着,要好好地生活,不要伤人伤己。”
“忘记谈何容易。钱,你能忘记吗?”
“说你的事,不要说我。”
“忘记?反正我是做不到。”
钱弢摇了摇头:“练武还可以开脱为强身,练枪却是纯为杀人。枪,凶器也。枪法如神,那就是凶上加凶。你在击中别人的同时,也会将对手的枪口引向自己,会成为对手猎杀的目标。再说,学校不是有射击课吗?”
“我要练你那种林中猎兔,天上射鸟的枪法。”
“那太难了,需要磨练,更需要天赋。”
“那我能行吗?”
“不知道。”
“我们什么时候开练?”
“我说了要教你吗?”钱弢掏出烟斗点上,“你有什么筹码?”
“我可以教你日文,教你日本的礼仪、历史、各地风俗,当然也包括日本军队的建制等等。”
“这个东西太软了,我喜欢硬的,我教的可都是硬的。”
“不软,真不软。你们中国有句古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不会说我们的话,不知道我们的地理和历史,怎么能够百战百胜呢?要是其他人学了可能软,要是你学那就硬上加硬。”
“哟,还拍上了。告诉我,你学这些干嘛,要逞匹夫之勇吗?”
“不是,钱,我在日本被人欺负的恨了,躲到这里。没想到这里有一个我们日本的武馆,就是前面两条街的快刀流道场,里面的武士经常欺负我,碰到就嘲笑我,推打我。我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打败他们,我要打败他们。”野山往前面一指,然后声竭力厮地喊了起来。
“争强好胜不是练武的好借口。行吧,明天开始我们互相教学。不过,这可能是一个漫长而又艰苦的事情。”钱弢说,“还有,还有一个同学跟我们一起学。”
“为什么?那我不是吃亏了吗?”
“那你就再考虑一下,我们要学日语,要听日文故事,也不用花太多的钱。”
“不考虑、不考虑,成交。”野山伸过右手要和钱弢握手,却被钱弢用右手拍了一下手背。
“明天早上六点,城北后山见。”
“那么早?”
“想学就来,过时不候。”
“好的,好的,准时准时。”
一年后,也就是1937年冬,慕尼黑已裹上一层雪装,一日夜晚一式餐厅,钱弢、汉斯和野山在一豪华的包房中用膳。钱弢和汉斯正用流利的日语交谈,从慕尼黑的天气谈到北海道风景,从桌上的美食谈到北海道鲜美的牡丹虾,从酸涩的葡萄酒谈到家乡芳香宜人绵柔爽口的自酿清酒,从欧洲日益紧张的局势谈到中日惨烈的撕杀。
餐厅的侍女一边送上菜,一边问:“两位先生来自北海道吗?”
钱弢抬手制止正要回答的汉斯,用反问的语气:“什么?”(日语)
“听语音两位先生是东京的,怎么又对北海道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