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员外一脚踏进王氏的房内,便看见王氏坐在炕沿,元芳和兰芳立在炕前,云芳背朝门口跪在地上,哭得哽哽咽咽。
见他进门,元芳和兰芳齐齐站起来唤道“老爷”。凌员外点点头径直走到炕西首坐下,只见云芳乌云散乱,哭得面红眼肿,省起方才孙姨娘那张脸,心下厌烦。
转头看见王氏仍旧冷着脸坐着,便陪笑道:“太太急着寻我有甚事,莫非在庙里拾到了宝贝?”
王氏冷笑一声:“确实拾到个宝贝,且好大一个。”一边说一边抬起脸,用下巴朝跪在地上的云芳一点。
“你且问问咱家的二小姐,她今日在庙里拾到个啥宝贝!”
云芳哭着辨道:“母亲,女儿真不知那吴公子为何将女儿误认作大姐姐--”
话音儿未落,便被王氏截断,王氏唤腊梅:“送二姑娘去后面小佛堂,女诫写满一百篇才放她出来。”
腊梅和红梅两人一半拖一半扶的伴着云芳去了,王氏又唤人把兰芳先送回花姨娘房里,再撵了所有人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才对凌员外说:“老爷不知,今日在庙里元芳险些被人算计了去......”
一五一十将经过细细的说给凌员外听,凌员外越听面色愈沉,末了沉吟半晌道:“方才孙氏同我说要把云丫头给谢尚书的儿子作偏房,被我打了她几下子,现下让人关着她。原以为不过是妇人家眼皮子浅想攀高枝,现下看来竟是早有谋算的。”
说罢抬头看着元芳道:“你娘说竟是你提早安排应对,今日之事才得善了,你是几时觉察出你那丫鬟起了歹意?如何你不一早对我和你娘明言,要去庙里行此冒险之事?这般鲁莽!若哪里出了差错坏了名声如何是好?你这是要气死我两个么!”
说到末了,语气责备之意渐重。凌员外素来极宠元芳,从不曾重话说她一句,今日这话已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元芳听在耳里,却尽是舐犊之爱。
满腹的心酸如何说得,慢慢红了双眼,低头不语,粉泪簌簌往下掉,一副委屈模样,凌员外便叹一口气住口不语。
王氏伸手拉她坐在身旁说:“爹爹好言好语说你两句,你便受不了,日后过了门,公公婆婆面前要怎么样呢!”
凌员外听王氏提到元芳的婆家,便凝神想一想对王氏道:“元儿成亲的日子原先定的五月初十,真挨到那时恐还要生事。你明日去亲家那里走一遭,同亲家太太说一说,出了正月,挑个最近的吉日,把元儿的事办了。”
王氏吃了一惊:“二月初么,好些物件还没备齐,只怕来不及。无端端的改日子,怎么说呢?”
凌员外摇头道:“任你寻个好听的由头,速速的将此事定下来。那些人家岂是我等能招惹的,避之唯恐不及。人即有心算计,你便是日防夜防,总有疏忽的时候,只怕到时候悔之晚矣。”
王氏正待张口,元芳一旁插言说:“爹爹说的很是。”见凌员外和王氏齐齐望向她,元芳起身敛衽,紧挨着王氏跪下。
王氏急道:“我儿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一边伸手来扶她,元芳稳住身子,握住王氏双手,抬起脸望着他二人。
说道:“方才爹爹问我几时察觉白露不妥,其实不到十日。头三个月里,白露引着我和云芳去鼓楼铺子里挑首饰,实则是想使得女儿与吴府的公子私相授受。女儿初初不识她的祸心,去了铺子里两次,万幸每次都有云芳陪伴,且与那吴公子从未照面。白露与孙掌柜的儿子,就是鼓楼铺子的大伙计有首尾。她一日与那小子私会的被白霜瞧见,悄悄的来回了我,我命沉香跟了她几日,又偷偷的搜了她的箱子,翻出来那家人与她的财物,才知道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女儿本想告知爹娘,又怕打草惊蛇,便想着索性庙里闹一出,绝了那家人的念头。家里的事自有爹娘作主,反而倒容易。”
王氏一把将她揽住:“可怜我儿,你早些告诉爹娘,也不至一个人提心吊胆,都是爹娘的不是。”说得伤心,竟掉下泪来。
元芳忙拿出手帕子替她娘拭泪,口中劝道:“如今已无事娘无须再担心了。只是爹爹方才说得极是,现下到来年五月时日尚多,保不齐哪日再出一宗事。不是女儿不知羞耻上赶着要嫁人,如今的情形实在是早日将亲事办了为好。”
凌员外点头道:“你能做此想,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