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说起她的夫君时,眉眼藏着他从未见过的柔情,她笑得那样舒心,大概是过得很好,想到这里,他不由也笑起来。
暮色之时,他随好友去了茶楼听戏,戏将将唱至一半,好友突然同他说起陆如霜,问他怎么不去看看她,他淡然道:“早已见过,她一切都好。”
“那你呢?”好友问。
“我自然也好。”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倒是平静。
可好友闻言却发起了怒:“好个屁!这么多年,你心里就没放下过她,明明爱慕至深,为何就是不愿告诉她?”
“说了不过是徒添她烦忧,”他抬眸,“她已为人妇,这种话以后还是别在大庭广众下提起,有损她的名声,不好。”
好友还欲开口,台上的戏已换了一场,他想起陆如霜和他说,夜里会去街市赏灯,便问好友要不要一起去。
大抵知道多说无用,好友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走吧走吧。去看看。”
陆如霜只说会来,时辰倒是没定,萧临川便同好友随意穿梭在人潮中。街市花灯盏盏,鱼龙花鸟的图案在灯面上栩栩如生。他想起幼时,陆如霜总是喜欢拉着他去河岸边放灯,星火银河,他们有模有样地许愿,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回陆如霜听不清,便缠着来问他许了什么愿,他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长长的街市他走了过半,一片花灯旖旎间,他远远瞧见陆如霜站在中央,灯火柔和地笼在她身上,是幅极美的画,他看着便舍不得眨眼,似乎一眨眼,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了。
而陆如霜一转身,似乎也瞧见了他,拨乱人群匆匆行至他跟前,神色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臂,说女儿不见了。她和夫君寻了许久,也没看到孩子半个身影。
每年上元灯会总有孩子走失,他思索片刻,问了什么时候走失的,又是在哪里发现不见的。陆如霜大抵是吓坏了,有些语无伦次,他便轻声安抚她:“不见得就是人贩子拐离了,兴许是孩子贪玩去了别处,我们再找找。”
事实正如萧临川所说,他在一处高台找到了孩子。那处高台上挂着一盏极其明亮的莲灯,孩子好奇心重,爬了上去,却在下来时,被高台的高度吓住。小孩子一害怕便只能哭,哭声引来不少人围观,这才让他碰了正着。
他一边敛了衣裳,一边爬上高台,半哄半劝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只是下高台时出了点意外,他脚底一滑,踩空了一节。危急之下,他只顾护着孩子,肩膀磕到了高台的小石阶,一阵厉痛。
可到底有惊无险,他抱着孩子找到陆如霜,看到她抱着孩子喜极而泣。她的夫君为表谢意,本想邀他同游赏灯,他敛眉一笑,婉拒了。
虽是不在意,可那一磕到底还是伤了筋骨,萧临川回去后便养起了伤,又怕陆如霜看出端倪来,索性那几日没再见她,甚至在她探完亲离去那日,他亦没去送她。听好友说,她埋怨了他许多话,而他只是听着,神色未动。
那一别,相见再难,他又开始一个人守在长街,看日升月落,四季更迭。
而那肩上的伤,似乎怎么也好不了,总在不经意间就隐隐作痛,好友看着似觉无奈,问他:“又疼了?”
他轻声应了句“有点”,便听好友继续问:“那时为何不说给她听?”